月禾朝屋里望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这…嬷嬷,小姐交代过奴婢们,不让与旁人说的。”
“我代表的是老夫人,是你家小姐的嫡亲外祖母,怎会是旁人?”
余嬷嬷眉头紧锁,带着厉色,“莫等到老夫人寻你过去问话,届时,你知情不报,可是要挨板子的。”
月禾面上一慌,连忙摆手,“嬷嬷饶恕,奴婢怎敢欺瞒老夫人。”xiumb.com
“是…是我们院里,根本…就没收到公中让支取银碳的消息。”
公中通知了府上各房,唯独漏过了锦绣阁,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们总不能舔着脸去要啊。
月禾头垂的很低,一副做错事,很害怕的样子。
“小姐说…说公中许是这几日忙,等几日就会给了,不让奴婢们乱说话。”
余嬷嬷厉色褪去,蹙着眉久久不曾搭话。
她本以为是府上下人眉高眼低,暗地里给表小姐使绊子,故意怠慢,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那位做的。
她不言语,月禾也不开口,只战战兢兢立在一侧。
“余嬷嬷,咱们走吧。”
林清婉从屏风里走出来,身上罩着披风,只露出一张娇俏小脸,晏晏而笑。
“哎。”余嬷嬷忙敛起心神,换上笑容,侧身请林清婉先行。
夜色黑沉沉的,只游廊上挂着的灯笼映出些许光亮,不至府中伸手不见五指。
柠襄、月禾一左一右挑着罩灯,映着脚下的青砖石路,余嬷嬷跟在一侧,身后还跟着两个远心堂的丫鬟。
“小姐,小心台阶。”月禾不时低声提醒。
余嬷嬷忙伸手扶她,托住少女的手臂,那触感令她眸底一震,随之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怒色。
……
初冬的夜,是最冷的,尤其是寒风,如细针一般刮的人脸手生疼。
待到远心堂时,林清婉已冻的牙齿打颤,她立在门外,藏在披风下的手微微搓着,企图缓上一丝热气。
“表小姐…”余嬷嬷回身唤她,语气带着三分询问。
“我身上冷气重,待散去些再进去,省的过给了外祖母。”
余嬷嬷眸中划过心疼,少女亭亭而立,身子几不可见的发着抖,脸上笑意却未减分毫。
她幽幽一叹,不枉老夫人得罪几位夫人,疼她一场。
“屋中烧着银碳,表小姐进里面来吧,寒气也散的快些,万不要着了凉。”她站在那,一副等她进门的架势。
林清婉抿抿有些发紫的唇瓣,只得抬步走了进去。
一帘之隔,温度却是天壤之别。
远心堂偏厅里,暖融融的,空气中还夹杂着几屡清香,似有若无的钻入鼻尖。
王老夫人倚靠在软榻上,眼睛半合,一个小丫鬟站在一旁,正给她添茶。
余嬷嬷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嗔怪,“老夫人又趁老奴不在,偷偷用茶,当心夜里睡不着觉,又要几日头脑昏沉,精神不济。”
她伸手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茶盏,笑着递给一旁的林清婉,“老奴托大,借花献佛,这杯茶就给表小姐暖暖身子吧。”
“谢余嬷嬷,那我就夺人所爱,不客气了。”林清婉笑着接过,捧在手心。
热腾腾的杯盏握在手中,她这才感觉冻僵的小手有了几分知觉。
“你这老货,真是惯的你越发张狂,没个主次轻重,竟敢做起老身的主来。”
王老夫人睁开眼,瞪余嬷嬷一眼,眼底却带着笑意。
余嬷嬷:“是老夫人仁慈,老奴才敢没大没小。”
她笑着走上前扶起王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冲她使个眼色。
王老夫人微怔,随即看向林清婉,上下打量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可余嬷嬷跟随她几十年,从不会无的放矢。
“清婉,来外祖母这。”她招招手,满脸慈爱。
林清婉将茶盏放置一旁的案几上,走上前握住王老夫人伸出的手。
“今日天冷,我本想着让余嬷嬷过去嘱咐你几句,可想来想去终是不放心,只得又让你顶着冷风来一趟。”
“外祖母记挂清婉,是清婉的福气,不过几步路,不冷的。”林清婉坐在王老夫人身旁,很是乖巧。
“你这丫头,就是讨喜,比你母亲更得我心。”王老夫人轻拍着她的手,眼中满是疼爱。
余嬷嬷眸光微闪,看向下首的小丫鬟吩咐道。
“玉香,去将炉里的银碳翻翻,往这边搬一些,让表小姐暖暖身子。”
小丫鬟连忙应声去搬。
王老夫人疑惑的抬眸看眼余嬷嬷,总觉得她这会儿有些奇怪。
房中摆放两个炉子,热气腾腾的,便是外面冷,这会儿也该暖过来了,若是炉子离的近,反而会烤的人难受。
不过她并未询问,转而问起了明日的沈家宴会。
“明日沈家宴会,想是京中有些名望的家族都会去参加,你作为沈墨的未婚妻,少不得被那些人关注、指指点点。”
“不过都是些闲的发慌的人,整日精于算计,就盯着儿女亲事,妄图节节攀升,你莫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林清婉笑笑,“外祖母放心,她们莫过于,指摘林家败落,外孙女配不上沈家少主之言,我不放在心上的,若是沈家觉得丢人,退掉这门亲事,倒也是两相合宜。”
“胡说!”王老夫人面容严肃,“便是退,那也是咱们退他们的亲,我的清婉这么优秀漂亮,那沈墨凭什么退婚。”
林清婉点点头,笑而不语。
事到如今,她早就不在意名声,只要能退婚,是她退,还是他不要她,都没什么重要。
王老夫人叹口气,“盛京是权贵云集之地,那些人纵横官场数年,都是些人精,听着是随口一句话,其实都打着弯,里面绕着好几个意思,外祖母是怕你少不经事,听不懂还反被她们捉弄。”
“明日,你莫与那些贵夫人打交道,只与柳家小姐安静待着,耗到宴会结束回来就是。”
“只是我担心有些人家,怕是已经打上了沈家的注意,若当真如此,她们定会寻你难堪,若实在应付不来,便让人寻沈墨处理,各家势力如何,他作为沈家少主,心里门清着。”
“你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在沈家的地盘上被人刁难,那也是再打他自己的脸。”
王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嘱咐着,林清婉只不时点头答应。
“若有那些个眉高眼低,出言不逊,笑话你的,你大可怼回去,林家败落,还有王家,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给你做主,只要占着一个理字,不必怕了她们。”
林清婉点头答应,“是,外祖母放心,我虽乖顺,却也从不是个肯吃亏的。”
王老夫人,“你心中有数就成,总之你身后还有王家在,只管昂首挺胸的自处。”
她再三嘱咐,眉眼带着忧虑,林家掉落尘埃,可沈家正增增日上,那些酸言酸雨,冷嘲热讽怕定是不会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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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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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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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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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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