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还不是因为生产队不允许大家随便养鸡嘛,现在的政策是一家子不允许养超过三只,李阿芬就把三只能公开的鸡散养在外头,又偷偷在夏凛生这边房间里养了八只“黑”鸡。
想着这屋里反正没人住,空着就是不爽,跟余穗说了暖房也不肯,那他们拿稻草隔开了养鸡还不行啊?
至于在新房里养鸡会糟蹋房子、让儿子儿媳妇膈应这些事,李阿芬压根没有考虑过。
反正糟蹋的又不是她的房间,反正又不是她膈应,甚至,她内心里,还就是要弄点事儿让夏凛生和余穗膈应膈应呢!
谁让夏凛生那个逆子,一结婚就要减少寄给他们钱呢,那她养几只鸡贴补贴补怎么了?
当时李阿芬打的算盘好好的,且养着,反正夏凛生一年半载的不会回来,一般回来总是会提前写信的,到时候再藏起来就是了。
就算真被夏凛生或者余穗知道了,最多就嘴上服个软示个弱的,假装给他们杀一只鸡泄愤,那不就还可以净赚七只了吗?怎么算都是合算的,这才有了大胆养鸡的念头。
鸡养了半年多都没出差错,但现在马上能吃却突然没有了是什么情况?
而余穗的生气,让此时的李阿芬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正为八只鸡的消失而担忧,她忍不住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吵吵什么,这屋子空着,你们又不肯给我们住,我们养几只鸡怎么了?鸡能生鸡蛋,也预示着以后你能多子多福,这不是挺好吗,你一个新媳妇跟我吵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也不是乱来的,我在屋子中间用稻草和旧家私隔开的呀,根本影响不了你们什么,你这么小气做什么呢,真是太不讲理了!”
余穗的目的已经达到。
原本还觉得,毕竟是夏凛生的长辈,她从北方回来了,出于礼节,必须来一趟,也该带些东西跟夏家两个老的,再给客套几句全了礼数,但是看见房间被糟蹋成那样,真是连礼节都不想给这两个人,一想到还要给这两个人礼物,心里更生气了好嘛。
但现在这么一吵吵,倒是没有必要给礼物了。
真好。
余穗转身就走:“好,我小气,我不讲理,那我出去问问你们村讲理的人,有没有别家像你这样,在儿子儿媳妇房里养鸡的!”
余穗说这话,其实就是个离开这里的借口。
但是李阿芬急得不行。
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家偷偷的养了那么多鸡,生产队说不定就要批斗她了。
李阿芬只能忍气吞声的去拦住她:“不不不,哎哟儿媳妇,不是不是,我们没有养鸡,你看,这屋里它……没有鸡啊啊啊啊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李阿芬都要哭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抹杀鸡存在过的事实了,毕竟从目前来看,得罪了儿媳妇,亏得更大。
可是呢,夏向东这个老东西,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平时啥都缩后头,这会儿发现不见了鸡,他正四下里寻找。
刚才余穗说话的时候,他转到床后去了,心里只念叨着那几只马上能杀来吃的鸡,哪里知道余穗说什么,李阿芬又瞎扯了什么,他只顾他自己的急切,从床后冲出来嚷嚷:
“没有,后面也没有,奇了怪了,早上还有的,就是现在连鸡毛都没有了,会是谁偷了呢?”
余穗就拿眼睛瞪李阿芬:我看你给我编。
李阿芬真是又气又急加憋屈,她重重的推了夏向东一下,怒道:
“没有!没有养鸡!我们从来没在这里养过鸡,你自己看,这屋子空空荡荡的,鸡屎没有一块,像养过鸡吗?”
夏向东都被李阿芬突然的话给整懵了,挠着头问:“怎么没有呢,一早你不是还喂来着?”
“我没喂!我没有!我们没养!你做梦呢你,天天就知道吃的人,配问我养鸡的事吗,没有,我们没有养鸡!”
鸡不见了,儿媳妇还在,所以,李阿芬只能死活不承认养过鸡了。
可是夏向东不愿意,鸡没有了……怎么放在这边的一个破饭桶也没有了呢?他在里头藏了十块钱的呀!
夏向东一点没有默契,比李阿芬还生气,他指着放那个破桶的位置嘶喊:
“没有养鸡?没有养鸡你把那些个破烂都拿进来干什么?这里的一个破饭桶你拿哪儿去了?你可不要告诉我,鸡被人偷了,一早是你喂的鸡,每天进进出出都是你,要是鸡不见了,就是你偷着卖了!你个败家女人,你是不是又卖了钱贴补娘家了?你拿出来!”
忍不住,完全忍不住。
之前还指望着这死男人能帮着一起掩盖养鸡的事实,现在这狗东西又把所有的问题推到自己身上,李阿芬的火怎么压也压不住,当即和夏向东对骂:
“又怪我,什么都怪我,关我屁事,我不知道!我跟你一起回来的,我怎么知道鸡去了哪里,别说什么破饭桶了,你鸡不找找饭桶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夏凛生汇回来的钱藏饭桶里了?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你!”
李阿芬说到最后一句,看见夏向东那躲闪的眼神,立马知道自己猜对了。
好家伙,李阿芬彻底破防了,整个人扑过去挠夏向东: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他娘的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老东西,眼看着钱越来越少了,你还每次都偷藏,一家子不要吃不要喝的?你小儿子不要养活的?你倒好,就知道自己买烟抽……”Χiυmъ.cοΜ
一旁的余穗:“……?”刚才卖掉的饭桶里还藏着钱?啧啧,亏了亏了。
不过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余穗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真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公婆,这么对待儿子儿媳妇的新房,那我为什么要来看你们呢?我走了,以后都不来了。”
为了不给李阿芬来追的机会,余穗走得飞快,到了外头廊下,拎了带来的包包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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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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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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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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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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