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偌并没有什么朋友。
高中转校,她从老家来到东临市,连当时最好的朋友明钰都逐渐没了联系,何况其他人。
高中是插班生,融入班级不太成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出国之后,也不再有私交。
大学室友,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发展,一年到头聚得了一两次就不错了,邮件也仅保持一两月一封交流近况,增进情谊的机会实在不多。
参加工作后,也就只有王昭,从同事发展为密友。
所以从头至尾参与了她的私生活的,只有王昭,她那话不过为了混淆贺宗鸣而已。
贺宗鸣心里一合计,寻思着你这妹妹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故意戏弄哥哥我呢?
“其实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问问……”
“王昭吗?”江偌说完,捧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贺宗鸣见江偌似笑非笑的眼神,咬咬牙,搓搓手,忍了,脸上笑嘻嘻,“你猜到了啊。”
江偌慢条斯理说:“王昭说她是从你那儿知道我住院的。”
“你不希望她知道?”贺宗鸣显然会错意,以为江偌责怪他多事。
江偌说:“当然不是,她那几天工作收尾抽不开身,我本来打算转院后再告诉她的。”
“原来是这样,”贺宗鸣思忖着喃喃,话锋骤转:“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我指的是,她一个人住的那个家。”
江偌吊着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贺宗鸣摆摆手,不假思索道:“那可就太唐突了。”
江偌心下翻了个白眼。
她装作为难的样子,“如果你们交情够深,一起吃个饭,送她回趟家什么的,住址自然就知晓了。要是你们连这种交情都不算,那我可不能私自做主透露她的隐私,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贺宗鸣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你这可是在质疑我的人格。”
江偌默认,她就是在质疑,并且从来都在质疑。
贺宗鸣苦口婆心:“我好歹叫你一声妹妹……”
江偌打断她:“别,我可不是。”
“弟妹也是妹!你跟陆淮深拿离婚证之前的任何一秒,你都是我妹。”
江偌受不了,趁他说更多之前,打断他:“我可以帮你问问王昭的意思。”
贺宗鸣觉得甚好,不问条件立刻答应下来。
江偌这才说出后半句:“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贺宗鸣迟疑了片刻,脑子迅速轮转,揣测这问题与什么有关。
江偌说:“我见杜盛仪那晚,你一直和陆淮深在一块儿吗?”
“对。”
江偌又问:“你们那晚,见过水火吗?”
贺宗鸣:“说好只问一个问题哦。”
心里却恍惚了一下,摸不清楚她几个意思。
江偌笑笑:“王昭刚阶段性工作刚结束,我打算让她多休息几天……”
贺宗鸣立刻说:“水火我是没见到……”
江偌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陆淮深见到了。”
江偌点点头,不表示。
贺宗鸣暗道这江偌越来越难缠,一边想着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一边一点点地将话往外挤:“就在你跟杜盛仪见面那家火锅店外,一晃而过,人就没了。”
江偌暗忖,所以在陆淮深来之前,水火的确一直都在火锅店外。
江偌今早刚醒来,手机里就有一条杜盛仪早上七点过发来的微信,消息还不短,占了半个屏幕。
杜盛仪发消息,是为跟江偌解释当日那事。
杜盛仪先是说,当天是水火以她亲人性命胁迫,逼她跟江偌说出和陆淮深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解释,杜盛仪说,她虽与陆淮深有旧怨,但没想过威胁江偌的人身安全,但她迫于无奈,当日之事不后悔,因为家人对她很重要,所以针对那天对江偌的伤害,只能跟她道个歉。
杜盛仪给她道歉,江偌下意识觉得她在鬼扯,不知打的又是什么算盘,所以她选择性无视,也没回信息。
再说杜盛仪只是道歉而已,并没有否认当天说的是事实,所以这封不太诚恳的道歉信,于江偌而言,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
只是杜盛仪说自己是被水火逼迫这一点,江偌半信半疑。
巧的是下午贺宗鸣便来看她,她想起这事,就顺便试探了一下。
杜盛仪竟没撒谎。
但根据贺宗鸣当时三缄其口的样子,江偌疑心还有其他内情。
江偌思绪有些走远,贺宗鸣叫她名字,江偌回神:“等王昭下班,我会找她聊几句。”
“可不能只聊几句哦。”贺宗鸣旁敲侧击,想提醒她有任务在身。
江偌“嗯嗯”两声,“会多聊几句的。”
贺宗鸣:“……”
妹,你玩儿我呢?
贺宗鸣太天真了,他就不该跟女人玩文字游戏,就应该把条件明明白白地说在前头。
江偌那句“帮忙问问王昭的意思”,谁他妈知道是问什么意思,谁又知道她会不会胡乱问个问题来搪塞自己。
贺宗鸣有苦难言,觉得不能自己憋屈。
走之前来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认识一大师,我打算去给你和老陆算算。”
江偌不明所以。
贺宗鸣补充缘由:“我觉得你俩是流年不利,你这前脚住院,老陆后脚进急诊。”
江偌微怔:“什么急诊?”
“就前几天晚上吧,鲜少见他痛得打不直背,医生开了一堆药,按他那性子,不等到下次痛,估计也不会吃。”
贺宗鸣说完,撂下稀里糊涂的江偌,舒坦地走人。
贺宗鸣目的的确达到了,因为他走后,江偌还沉浸在陆淮深是哪天进的急诊的回忆里。
事实证明,就算陆淮深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依然无法避免地想起他。
不想见他,并不是为了完全不要想起这个人,而是想要在冷静的状态下,客观地审视这个人。ωωω.χΙυΜЬ.Cǒm
贺宗鸣出现前,江偌也不是没想起过陆淮深。
不在刻意去想他的时候,他会没由来地以一瞬而过的影像在她脑中出现,连她自己也措手不及。
而贺宗鸣的出现,一句话,便让她不知不觉地,关心他,直至这种关心缓缓质变,成为想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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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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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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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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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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