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誉铭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懒懒地掀动眼皮睐了唐璜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破婆婆妈妈了?”
唐璜那斜眼不冷不热地睨他,寡淡的声音没有平仄,“提醒你,免得你日后真有个什么,你又赖我头上,这锅我不背。”
“……”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听说你二哥来过这里,他来做什么?”
霍誉铭弹了弹烟蒂的灰烬,尔后又慢里斯条地吸了一口烟,眼睛迷得狭长,不答反问,“你觉得他来,还能为什么?”
说话间,青白的烟雾袅袅从唇齿与鼻息之间飘散弥漫,模糊了他完美的五官,微光里,显得略暗沉。
唐璜缄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须臾,他说:“你跟沈青曼断了关系,又把人这么圈起来护着,是生怕他不知道你的软肋吗?老四,你难道就不怕?”
人家的软肋都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他倒好,肆无忌惮的,故意弄得人尽皆知。
霍誉铭身体往后依靠,恣意挑眉轻笑着,“怕?”
“老唐,我怕,难道就能躲得过?”霍誉铭将烟蒂摁在烟灰缸上,手指一摁,煋火灭了,带起一缕缥缈的烟雾,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淡淡开口,“藏着躲着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倒不如光明正大亮出来。”
“而且,”他一顿,语气淡然悠然,“我不想委屈了她。”
唐璜一怔,平静的眸底似乎起了丝丝涟漪。
两人一同长大,霍誉铭这些年变了很多,他都看在眼底,曾经那个虽然有心计但却简单的男人,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但仍旧有一点不曾改变,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未曾有过半分退缩。
“梁舒冉很幸运。”唐璜有感而发,“但也会很辛苦。”
幸运是遇上的男人,把她放上心尖上宠,从不会被外因干扰而把她推开,辛苦是陪在霍誉铭身边,需要随时面临各种刁难,甚至一不小心,会小命不保。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幸运多些的。
霍誉铭眉眼上扬,勾着唇角不语。
唐璜敲下最后一个摁键,完成所有操作,从茶几上摸过香烟和打火机,默默给自己点上一根,吞吸了一口之后,露出餍足的表情。
“沈青曼手里不是握着相关的证据吗?你没拿?”唐璜吐出烟雾,端过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闲谈般问起。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没用。”
“即使如此,”唐璜说,“她愿意帮你,你二哥那里,她愿意去接近,对你百利无一害,为什么不利用?”
梁舒冉靠在门板上听见唐璜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是心口骤然紧缩。
利用沈青曼?
梁舒冉垂着眼帘,浓密眼睫频密颤抖着。
她似乎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内容。
思考间隙里,又听见霍誉铭淡沉的嗓音传来,“我家太太不乐意我跟前任有任何牵扯。”
散漫的语气,自然而然的。
外头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梁舒冉的手悄然攥成拳头,用力捏了捏,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转身,拉开门,摁亮外头的灯。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被骤然的灯光刺得眼睛微微眯起,睁眼看见站在眼前的梁舒冉,均是一愣。
两个大男人傻眼的模样,挺滑稽的,莫名的喜感,本挺凝重的气氛,梁舒冉莫名的就笑了。
霍誉铭率先回过神,从沙发上起身的同时,一把夺过唐璜手中的半截烟,毫不客气地摁熄在烟灰缸里,然后笔直地来到梁舒冉的面前,“吵醒你了?”
唐璜的手维持着夹烟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霍誉铭的背影,一阵沉默。
梁舒冉需要微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脸,“不是,是我睡醒了。”
说罢,微微侧过脸,朝唐璜露出友好的微笑,“唐警官这么还过来。”
唐璜极轻地眯了下眼睛,随即起身,“正好路过,该走了。”
他说着,捞起茶几的香烟和打火机塞进裤袋里,“有事再电话联系。”又朝梁舒冉颔首示意,走得潇洒利索。
霍誉铭搂过她的肩,触碰到她凉冰冰的手温,眉头皱了皱,“冷?”
室内空调温度调到26度,属于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但梁舒冉大概因为偏瘦,有些畏冷,很容易就手脚发寒。
梁舒冉眼睫微动,刚才站在里面挺久了,确实觉得有点凉,但还不至于冷。
她摇头,语气很随意,“唐警官的性格似乎挺冷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这么觉得了。
霍誉铭给人的距离感是隐形的,只要不试图过于深入,都觉得他平易近人,而唐璜则不是,他的冷淡,是由内而外的,随时随地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很摄人。
梁舒冉倒也不介意,就是觉得,有点难以相处。
霍誉铭牵着她坐下,“他就那样,不用在意。”他将下颔抵在她的肩胛上,轻嗅着属于她身上特有的淡香,“是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开始那几天,她因为伤口疼,睡不好,半夜会醒来几次,最近这些天,她都睡得特别沉,甚至有时候他偷香,她亦毫无所觉。www.xiumb.com
“唔……没有。”她脖子区域很敏感,怕痒,被他的气息撩得稍微躲了下。
她躲,他便追上去,薄唇掠过她的肌肤,敛眸盯着她的脸问:“醒过来多久了?”
梁舒冉皱了皱眉,抬手直接挡住他恶作剧的嘴,坦荡承认,“挺久了。”
“听到我们的对话了?”他也不生气,反而是抓过她的手,印吻下去。
“嗯。”她不避不闪。
事实上,她也没打算隐瞒,否则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走出来了。
她瞟了眼茶几笔记本旁边静静躺着她的手机,眸光流转,伸手就摸了拉过来,掂着玩着,漫不经心的,“这里面只是装了跟踪定位,应该没窃听吧?”
“霍太太生气了?”
“如果我说我生气了,你就会不弄了吗?”
“为了你的安全,”霍誉铭低笑着贴上她的耳垂,喷出温热的气息,“不会。”
“那不就得了。”她一副无奈的口吻,抬眸迎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不愠不火地勾唇,“但是窃听就免了吧?”
他挑眉,以眼神发问。
“以后我要跟菀冬说些小秘密都被你听去了,我岂不是连话都不能乱说?”
“霍太太有什么秘密是我听不得的,嗯?”
“偶尔,”她语速缓慢说着,“我需要抱怨霍先生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说说霍先生的坏话,吐槽我不能容忍你的缺点各种。”
耳郭回荡着他低沉的笑声,“为了日后弄懂我哪儿惹霍太太不高兴了,回头我得让唐璜弄个窃听功能上去。”
梁舒冉勾唇,无聊地摁亮了屏幕,发现她的手机屏保竟然变成了他的照片,顿时默然。
“帅吗?”他笑着问,语气自信又痞坏。
好不要脸的男人。
“霍老师,脸是个好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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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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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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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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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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