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退烧,不可能明天起程去京市的,她也不想他因为她而耽误工作,她不想他因为她而去推迟回部队的时间。
陆南承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默站在那里看着她喝水。
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她低下的眼睑睫毛很长,浓密卷卷。
她瘦了很多,她受伤住院,他陪她时,她都没这么瘦。
神情憔悴,眼睛红肿,烧退了后,小脸显得很苍白,他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看来,赵丽梅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沈秋然端着杯子,慢慢喝着水,慢慢地润喉咙。
感受到陆南承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她有些不自在,“你出去吧,我还要继续休息。”
陆南承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喉咙间发出一个“嗯”字就出去了。
沈秋然握着杯子,看着他出去,再看着被他关上的门。
心情很沉重很沉重,头也很晕很晕。
她从空间买了感冒的消炎药,用开水服下。
这时候沈秋意家门外叫她:“秋然,你身体怎么样?能给人看病不?”
“谁啊?”沈秋然问道。
“红红家的孩子,感冒了。”
沈秋然出来,解红红的孩子,因为这两天气温骤然下降没注意保暖,着凉了。
她开了两副中药,让解红红拿回去煎后,喂孩子喝下。
解红红抱着她的孩子刚走,又有一个村民找沈秋然。
他是地震的时候,没来得及跑出屋外,脚砸伤了。
刚开始他是为了省钱,没有找李设跟她治伤。
后来伤口发炎才找李设,李设用中药粉帮他敷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中药粉太浓了,全家人都能闻到一股很臭的味道。
这几天李设不在家,他才来找沈秋然。
沈秋然把他带到看诊室,把他伤口上的药粉清理干净后,看到他伤口周边腐烂的臭肉,顿时就诊断出来,他患有糖尿病。
平时他不让脚受伤还没事,一旦受伤,伤口就会溃烂。
沈秋然:“伤口周边的烂肉要切掉,然后要用抗生素治疗,消毒消炎。”
村民叫阿华,阿华看到自己的伤口都忍不住打寒战:“伤口都没有愈合,再切周边的肉伤口不是变得更大?”
沈秋然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都是烂肉了,不切掉,你留着准备炒来吃吗?”
阿华:“……”
沈秋然拿出药箱,里面有刀子,有消毒水,有纱布,有抗生素。
她先把刀子消毒,再帮阿华把伤口的烂肉切掉。刀子很锋利,切烂肉时,阿华一点都不觉得疼。
但是烂肉切完撒上消毒水的时候,阿华痛得直咧嘴。
伤口消好毒,沈秋然用一层纱布盖在伤口上面,然后用一根白色小绳子绑在上头,伤口就像戴着面纱一样:“不能包扎得太实,伤口要透气,你这个要很注意,是糖尿病烂足,不仔细护理伤口,到时候会截肢的。”
阿华听了沈秋然的话,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秋然:“我活到现在还没吃过十颗糖,怎么可能会有糖尿病?”
阿华显然不相信沈秋然的话,还截肢,吓唬谁呢?
沈秋然开了一些药给阿华,她从阿华眼里看到了质疑,也不恼:“你信不信是你的事,糖尿病患者不能吃糖,但患有糖尿病跟吃糖没有关系,你相信我的,回去就好好处理伤口,少吃米饭跟粥,粥的含糖量很高,尽量多吃点蔬菜吧。”
阿华足部已经溃烂,要用抗感染来治疗,还要控制血糖,不然还会使溃烂反复发生。
严重了,真的要截肢保命。
沈秋然把药箱那瓶医用酒精和氧化氢溶液让阿花拿回去,按照她的说法冲洗伤口。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进空间买了两盒头孢呋辛和两盒阿莫西林出来,也给了阿华:“吃法我都已经写在盒子上面了,你拿回去按照上面的吃就行了。”
阿华看了看手里拿着的中药跟消毒水,又看了看沈秋然手里的药盒子:“开这么多药多少钱呀?”
“这场地震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跟损失,只要大家平安健康就好,这药你拿去吧,不用给钱。”沈秋然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语气也淡淡的,让人觉得很不好相处,说的话却让人很暖心。
阿华愣愣地看着沈秋然良久,突然发现沈秋然一点都不泼妇,也一点都不毒妇。
真的想不明白以前那些人怎么要这样子说她。
“谢谢你!沈医生!”阿华真诚地谢过沈秋然后才离开。
然后在村子里,但凡见到村人,都要跟村人夸一夸沈秋然。
以至于这几天,有很多人来找沈秋然治病,疗伤。
沈秋然也没收他们的钱,有很多村民的房屋倒塌,损坏不少粮食,他们今年至明年稻谷收成之前都会过得很苦。
坐在凉亭休息的沈秋然苦笑,她竟然去关注这里的村民生活苦不苦?
看来她真的闲得发慌。
时间就像齿轮在转,一圈一圈,看去没什么变化,生命的时间却在一天一天流逝。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陆南承回到了部队,冬天也渐渐来临。
沈秋然和沈秋意已经收拾好行李,在等着赵丽昆的车。
她的房子已经卖给了大队长。
她想,她以后都不会回这里了。
大队长的房子,在地震中倒塌,她找他说把房子卖给他,要不要?大队长马上说要。
她也没谈价钱,大队长说,三百块钱,可是他一时拿不出三百块,先给了一百,余下的两百,下次她回来再给。
她接受了,那两百块,以后有机会见面再说吧。
她为什么要把房子卖?
因为地震后,她新建起来的房子只落了几片瓦片,其他都好好的。村人的房子倒塌的倒塌,裂墙的裂墙,全村就只数她房子最好,于是她的房子被陆针培,周氏那几个儿子虎视眈眈。
大队长在虎山村有一定的威望,把房子卖给他,那些人不敢打大队长的主意。
陈寡妇和陈冲提着两个布包来到了沈秋然的家。
沈秋然看到他们,微微挑眉。
陈寡妇把这段时间攒下的钱,全拿出来给沈秋然:“秋然,这些钱够买到京市的火车票吗?我和陈冲想跟你到京市。”
沈秋然觉得可笑:“你们跟我去京市做什么?”琇書蛧
“陈冲的身体不宜继续上工挣工分……”陈寡妇哀求沈秋然:“我们到京市,为你干活,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不要你给我们钱,你只管我们饭就行。”
“噗嗤……”沈秋然笑出声:“粮食跟钱一样珍贵呢。”
陈寡妇脸色微热。
她想了很久,才做这个决定的,她的房子没有了,陈冲身体又不好,最重要的是,陈冲要是发病,沈秋然能治,在村里,要是发病,沈秋然不在,那就只有等死了。
哔……
赵丽昆的车到了,停在了门外,响了一下喇叭。
陈寡妇知道是来接沈秋然和沈秋意大丫去火车站的。
陈寡妇眼睛通红看着沈秋然,望眼欲穿:“秋然,让我们母子跟着你去京市,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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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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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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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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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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