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一鸣刻意停了一下,问上官晏:“你知道为什么云舟要当精神科医生吗?”
上官晏摇摇头。
“因为你,他知道你有‘爱丽丝梦游综合症’,他希望自己能研制出抑制这种病的方法,可以为你减轻痛苦。可能你还不知道,捐助你读书期间费用的匿名人也是他。”
上官晏喉咙长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往椅背一靠,她在反复的一层接一层的惊讶中拼凑出当年所有事件的真相。
连云舟将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目光平静:“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成长和动态,后来我回到璟洲,一方面是为了接近你,另一方面就是在等待一个接近耿天临的机会。”
“虽然他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但璟洲还是他在国内最大的根据地,每年会回来一两次,所以我和我手下的人一直在追查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邀请卡:“我能得到这张灵修会的邀请卡其实还要谢谢你。”
“我?”上官晏不解。
“上次我出差回来,晚上去你家看你,在你去给我倒水时,我发现你手机屏幕还没有息屏,就看见了上面的证物照片,所以才会收买那个证物室的小警员帮我把这张卡片弄出来。”
提到这个事情,上官晏没忘记他头上的血债,怔怔道:“但你之后又杀了他灭口,他可是警察呀。”
哼,连云舟冷笑一声:“没有觉得我是在帮市局肃清队内的蟑螂吗?同时也在证明给大家看,赌狗是最不能信任的畜生,不管他身穿制服有多光鲜,本质早就腐坏了。”
上官晏已经无力和连云舟去纠缠对错问题,因为她明白他对赌徒有种偏执的憎恨,于是转而询问起‘百慕大’组织的内幕。
“那你们创立‘百慕大’呢?不会都是为了接近耿天临吧?”
“那倒不是。”龚一鸣示意上官晏吃点东西。
上官晏机械性地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一个小角又放下,然后看向龚一鸣。
意思在说:我吃了,你赶紧说。
龚一鸣的胃口倒是没受影响,边吃边聊:“我懂植物,所以当时帮东南亚一些富豪做庭院设计,也正是这个经历启发了我,你不会理解这些有钱人为了获得一株罕见植物或珍奇异兽愿意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
“而且我们有钱才会有人为我们卖命,如果没有‘百慕大’的支撑,要查到耿天临隐姓埋名后的行踪,对于普通身份的人来说太难了。”
瓷盘里发出刀叉叮当的响声,只有上官晏一个人没动。
连云舟瞥了眼她盘中几乎原封不动的食物,关心道:“不合口味是吗?我让阿姨给你熬点粥吧?”
“不用了,我没胃口。”她怎么还吃得下东西,一早上就被信息轰炸,精神和生理全填饱了。
“抱歉,在船上这段时间物质比较简单,可能需要克服一下,等我们到达目的地就好了。”
上官晏顺着连云舟的这句话赶紧刺探道:“我们是要去哪里?”
连云舟看了眼龚一鸣,得到他点头允许后,才放心对她讲:“南美洲的布瑞尔国。那边龚叔叔都提前安排好了,等这批货送过去,我们就暂时定居在那里,避过一段时间的锋芒,再重新开辟几条新的线路,绕过咱们国家的范围。”
“那耿天临你们也要带到布瑞尔国去吗?你要怎么处置他?”xiumb.com
上官晏想,龚一鸣费这么大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了报复耿天临,但没有让连云舟当场杀了他,所以是想留着慢慢折磨他吗?
龚一鸣吃好了,抹了抹嘴,一张被岁月和环境磨得老奸巨猾的嘴脸,神色漠然地看向上官晏,意味不明地反问道:
“你有什么建议吗?”
上官晏没有被龚一鸣那双看不穿的眼神吓到:“我建议把他交给警方,让他受到公正的法律制裁。”
“公正?哈哈哈……”龚一鸣肩部抖动,发出的是笑声,但脸部浮现的是狰狞之色,“他得到了公正,那我的公正呢?”
“现在你的案件已经重启调查了,恢复你名誉,揭露当年事件真相不也是对你的公正吗?”
“我呸!十几年过去了,谁还会在意我的名誉不名誉?我拿那个名誉有他妈蛋用!我儿子的命谁来赔?一张警察案情公告能换回我当初的生活吗?还能让小言起死回生吗?都不能!所以说我得到什么公正了?”
他目眦尽裂:“我要让耿天临尝尽这世间最痛苦的惩罚,带着恐惧再让他惨烈的死去!“
“可就算这样小言也不可能回来了,你的复仇只会让手上沾满更多的鲜血,折磨耿天临除了逞一时痛快,没有任何意义,你真觉得这是小言愿意看到的结果吗?!”上官晏回怼。
“你闭嘴!”
啪!龚一鸣一掌拍在桌子上,餐具都抖动了几下。
他胸口一张一合,明显是被上官晏最后两句话激怒了,居然说他的复仇没有意义?
他阴损的眼睛半眯起来,咄咄逼人地盯着上官晏:“你还向着警方说话,不会是他们派来的小奸细吧?”
上官晏一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泄露一个微表情就会出卖自己。
“叔叔,”连云舟出声了,“今天我们一下给上官说了这么多,您也得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和消化吧?我相信她最终会理解您的想法的。”
龚一鸣听连云舟这么一说,刚才那股窥察怀疑的劲儿稍微收敛了一些。
但他脸上还是不高兴:“阿娜……”
上官晏呛他:“阿娜在那场大火后也死了,我的生活一样回不去,现在我的名字叫上官晏。”
“啧,上官——”连云舟在他们间打圆场。
这样固执的顶撞龚一鸣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龚一鸣黑着脸,看样子是给连云舟面子才控制住自己情绪,他逐字逐句道:
“我不管你是阿娜还是上官晏,你在船上的日子最好都老老实实的,别让我后悔带上你。丫头,我不怕让你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云舟的梦想,完成他心目中最美好的那个家庭的憧憬,你的死活我根、本、不、会、管。”
“龚叔!”连云舟置气地嚷了一声,对他态度表达不满。
连云舟对龚一鸣有救命之恩,所以当年跑路的时候龚一鸣没有抛下他,两个人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已经处成了一种感情上的父子关系。
上官晏无言以对。
一顿饭吃到最后不欢而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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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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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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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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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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