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南试了试杯子里的水温,差不多。
他把姜渺扶起来,哄着她把药吃下去。
但是她没安稳几分钟,又开始难受起来,根本不让时聿南碰她手上的伤。
一直翻来覆去乱动。
时聿南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已经有些恼。
姜渺突然抽泣了两声,哑着嗓子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好累啊,妈妈,我真的好累,我好想你。”
时聿南帮她擦药的手突然顿住。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渺。
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碎。琇書蛧
让他甚至不敢用力捏她的手。
“如果累了,就歇一歇,你可以不必一直坚强的。”
时聿南想安慰她,知道她听不到,更像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姜渺突然安静下来,翻了个身,闭紧了眼睛,呼吸也渐渐平和。
时聿南终于松了口气。
他关掉了房间内的顶灯,只留下床头那一盏照明,暖黄色的灯光更能让人平静。
睡着了的姜渺特别乖巧,时聿南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恍惚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第一次见到姜渺的那天,她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扎着高马尾。
在一众学妹中,她尤其亮眼。
时聿南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发光的她。
光是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将来会是个很厉害的舞蹈演员。
虽然从未上台独舞过,但她身上有股“我可以”的自信和倔强。
如今看来,时聿南看人的眼光很准。
夜深了,外边传来虫鸣,显得这个夜晚更是宁静。
姜渺彻底睡着了,看着脸色好了不少,烧也退了。
时聿南终于可以放心起身,去了书房。
三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条手链。
他把姜渺的手从被子里轻轻拉出来,为她戴上了手链。
“你说这是妈妈留给你最后的纪念,那么珍贵的东西,不能丢掉,”时聿南小心翼翼地扣上了手链的扣子,“可惜有两颗珠子实在找不到了,我换了两颗黄水晶,希望它能为你转运,让你永远幸福。”
手链在时聿南的指尖转了个圈,两颗黄水晶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熠熠生辉。
姜渺一直睡到日晒三竿。
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没失去记忆,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演出、酒吧、被时辰海骚扰、被时聿南带走哦……
一幕幕电影似的在眼前闪过,姜渺坐起身来,才发现手上多了一串手链。
是妈妈留下的那串!
上次在路边被扯断,珠子掉了一地没找到,怎么会……
姜渺走出卧室,准备去找时聿南问个清楚。
刚走到楼梯口,便看到下边蹦蹦跳跳的徐孟孟。
哦,差点忘了,她也住在这里。
家里大真是好,同时住着两个女人也能互不干扰。
说不定不止两个,楼上还有三层,会不会藏着其他女人?
姜渺扯了扯嘴角。
下边的徐孟孟背着双肩包,拉着时聿南的胳膊撒娇,“那么重要的日子,叔叔都不送送我吗,你怎么那么冷漠呀。”
时聿南一脸严肃,“我今天有很重要的生意要谈,你想让我失业?”
“不是不是,”徐孟孟急了,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到又得三四个月见不到叔叔,心里难受嘛。”
“这有什么见不到的,”时聿南表情缓和了些,捏了捏她的脸,“你又不是被关起来了,只要没课休息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我家没长脚,跑不了。”
“好吧,”徐孟孟这才被说服,垫着脚凑过去,“那叔叔亲我一下。”
“别闹!”时聿南扯着她让她站好。
她偏不,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扭头一路小跑走了。
出门前没忘了扔下一句,“叔叔记得想我!再见!”
两人这黏糊的劲,在楼上围观的姜渺看得浑身鸡皮疙瘩。
送走了徐孟孟,时聿南一回头便看到了姜渺。
“醒了?”他问。
姜渺这才走下楼,“你的好妹妹要去哪?”
“侄女,”时聿南纠正她,“开学了,上学去。”
姜渺这才记起来,徐孟孟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呢。
时聿南真是禽兽啊,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
啧。
姜渺咂咂嘴,“那你家这几个月岂不是空了?只有你一个人?”
这问题里带有深意。
时聿南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说,“徐孟孟走了,还会有别人住进来,我家从来不寂寞。”
狗男人,真不要脸!
姜渺撇嘴,“你还真不让自己受委屈。”
“你呢?”时聿南突然在她面前站定,抱着胳膊问,“和时辰海去酒吧喝得烂醉,又被他带回家,也是不让自己受委屈的方式?怎么,现在想通了,觉得时辰海不错,又想从了?”
什么话!
姜渺有些生气,“昨天的公益演出特别成功,时辰海说想要多捐钱,我才答应和他一起去酒吧的,还特地选了唐济的黑桃酒吧,谁知道就这样都没防住他,我哪知道你弟弟那么阴险,也没料到唐济如此没用。”
一口气把所有错都推到了时聿南身上。
真是一朵伶牙俐齿的带刺玫瑰。
昨晚时聿南在和何肆谈完了正事后,才看到唐济的消息。
匆匆赶去酒吧,姜渺早不见了。
他猜到了时辰海会把她带回家,这才有了后边的事。
幸好赶上了,要是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反正以后你离他远一点,拒绝一切单独接触。”时聿南提醒道。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姜渺觉得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弟弟霸道得很,我胳膊拧不过大腿,斗不过他。”
“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怎么对时辰海就言听计从那么温柔,姜渺,你故意的是不是?”
时聿南眯起了眼睛。
“我对学长可是百分百敬重的,哪里敢趾高气昂,难道是哪里做得不对,让学长生气了吗,你说,以后我一定改!”
姜渺装模作样开始示弱。
演,真会演。
时聿南越过她要上楼,“我今天还有工作,你要是没事,自己在家待着,别乱跑。”
“等下,”姜渺拦住他,抬起手晃了晃手腕,“这条手链,是你帮我找回来的?”
时聿南头也没回,“要学会从痛苦的过去中走出来,但珍贵的记忆,丢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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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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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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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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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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