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痛,才是长生水的解药吗?
这时谢拂池发现了他的异常,他衣领下尽是漆黑的纹路,如一条条黑蛇贴着筋络蜿蜒而上,一只眼睛空空荡荡,另一只却艰难地转向她。
“天界已尽在师……辰南掌控之中,天君也被软禁……他意在夺取渊何,毁灭一界,致使撑天柱倒,天道生缺……你躲起来,别让他发现……”
每一个字他都说的异常困难,牙关紧咬,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然而违背尊神意愿的每句话,都会让他五脏俱焚,痛不欲生。
谢拂池已然惊愕住。这字字句句,皆是震撼人心,而说这话的却是刚刚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姬荀短促地挤出两个字,“快走!”
没有完全轰塌的小天地在这一线清明中被强行收回,姬荀遭到反噬,陡然呕出一口乌黑的血。
暮色四合,烈火焚焚,絮絮烟灰飘散在梦境中一样。魔尊感觉她已经无法后退,甚至无法再挪动一步。
“你在说什么?”
她慢慢朝姬荀走去,不知不觉挣脱了他的手,想为姬荀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血流了满手。
她迷茫地唤:“姬荀……”
有长生水在,根本不会起效。姬荀止住她的动作,喘息了几口,方才继续道:“我不会死。辰南已有办法夺取行渊的神格,他完全可以……”
姬荀话未说完,陡然从四周传来尖锐的鸣镝之声,场中诸人心神俱是一震,只见两支飞箭上自不同方向射来,一支飞向姬荀,一支飞向桓宁。
谢拂池认得,这是十八部的追踪急召飞矢,传递的都是最紧急的军情。
她伸手拦下飞向姬荀的那一支,只见尾端只刻了六个字。
——画城封印已破。
谢拂池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才一百年,画城封印怎么会松动的那么快?”
“什么?”被魔尊击飞的众仙闻言,俱是惊愕不已,连桓宁都收回了对魔尊的憎恨目光,愣在原地,“是谁动了封印?”
“不是动了封印。”
魔尊取下被烈火灼烧的滚烫面具,霜颜如雪,语气淡而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当年根本没有封印。堕神本就背离天道,而你们的尊神明知山河阵一直岌岌可危,却没有追加封印。”
乍见那有些熟悉的面容,众仙才不由得不抽了口冷气,桓宁更是冷笑不已:“如此污蔑尊神,你果然居心叵测!其实是你们魔族动的手脚吧!”
魔尊懒得多看她一眼,指尖凝出寒气,顷刻后,眉山之上开始下雨,扑灭着大火。
“追踪飞矢已至,的确该走了。”
白茫茫的雨丝模糊了视线,谢拂池也知道不能再逗留。她从神息树下挖出一只长长的木盒,取出定玄端看一番,发现完好无损才抱在怀里,转身看向陆临:“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她手上有细小的痕,一粒粒朱砂似的血珠滴在剑上,融入锈中,连剑锈都鲜红起来。陆临愣了一会,说:“是。”
收到眉山传来的异动,大片祥光很快坠落在眉山,然而只有左臂鲜血淋漓的凤君,与受伤的青帝陛下。
将士们正要询问青帝陛下,却见姬荀手中的青竹剑,径直扎入自己的胸腔之中,剧烈的疼痛于昏蒙间牵扯出一线清醒,姬荀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泼瓢大雨滚滚而下,再寻不到任何其他气息。
是夜,弦月高悬。
人间一间无名客栈里,谢拂池问:“陆临,你之前说的办法是什么?”
“暂时先不谈认主之事,单说铸剑。古卷上说铸剑需以神息柏枝引动神火,将焚妄定玄融入法阵之中炼化。”xiumb.com
这些谢拂池都知道,于是陆临展开一张图纸,上面正是从古卷中复原出的法阵与淬炼之法。
他指着图上的法阵交融之处,说:“现在有三处疑难,一是法阵繁琐,以我对法阵的了解,不足以布置;二来是定玄灵智未开,根本无法与焚妄融合;三来……”
“神火生于混沌之间,无迹可寻。”
谢拂池郑重道:“法阵布置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至于定玄,我经过数日探索,发觉定玄中有灵残留的痕迹,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陆临顿了顿,眼神略深,“不急。”
谢拂池取出封存定玄的那只木盒,“这是我找木佑要的一截真身,只是用来引火的倒也够了。”
“那么只剩下一件事。”陆临低声道。
——神火。
天下既有火分九等,桓宁的业火算是第六等,但普通凡水已经无法熄灭,其上更有真火,天火,神火。
天火乃是天降惩罚,而真火次之,亦可焚毁一切虚妄。
至于神火,无人可见,传言它是父神骨血所话,可熔铸世间一切,但此等神物,早随上古神明的消亡而湮没在岁月长河里。
事情迫在眉睫,怀着这样的疑惑,谢拂池也无法静心,茶盏功夫后,她额上渗出点点汗珠。
定玄剑实在很奇怪,谢拂池能感觉到剑内有一小片天地,可一连数日却始终无法找到入口。
今夜她再一次将仙识融入剑中。
今夜的景象不再是一片幽暗,脚下水声潺潺,大雾弥漫。她走了许久,怎么也走不出这片荒芜。
远处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拂开迷雾,撑着一把伞步入她的视线里。
谢拂池忽地回过身,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他如此平静地凝望着她。
他朝她伸出手。
来陪着他。
谢拂池慢慢握住这只冰凉的手,忽而间,她感觉他的一只眼中光芒晦暗,似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她不禁抬手想去触抚。
然而手中的定玄剑忽然嗡鸣,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
谢拂池倏地睁开眼,入目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怀中还抱着那把定玄剑。
面前一豆微灯,魔尊正扶着她的头放在臂弯处,手边茶案上放着她喜欢的人间吃食。
“做噩梦了?”时嬴将定玄拂去一旁,用袖子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梦到了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原来是不小心睡着了。
“梦见什么?”谢拂池目光恍惚,许久才忆起方才的梦境。她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她怎么会忍心杀他?
“没梦到什么,可能是同桓宁打的那一架太累了。”
谢拂池摇摇头,五指紧紧扣住他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上仙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伤害他。
时嬴感到她有些奇怪,像只猫一样没有脾气,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她的发。
她察觉到他指尖总是不经意地擦过后颈,却又被揉抚地很舒服,于是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可是身体仍然紧绷:“画城法阵破裂,神魔之怨外泄,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些该死的东西?”
“有啊。”他轻笑着:“让我去祭阵不就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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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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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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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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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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