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凤君森冷刻薄的言辞,鸾鸟再度仰天长啸,羽翅一扇,灼人的雨火化箭,不断朝眉山落下,但均被焚妄剑轻描淡写地拂开。
业火落在枯叶山头,迅速向周围蔓延开,无数灵兽野怪惊慌地四处逃窜,仍有不少被业火溅到,山野深处不断传来哀鸣嚎叫。
山风瑟瑟,更将一些业火吹向风还城。
谢拂池长眸微敛,剑气一挽,将那些业火尽数拦下,“你做过头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凤君一改平日的娇艳装扮,素衣素冠,素剑素靴。与这一切截然相反的,是她的面色,冷淡刻骨。
“谢拂池,你若执迷不悟,执意阻碍我为夫报仇,也休怪我不留情面。”
“那就是说什么你都不信了?”
“不信。”
听到凤君这样决绝的回答,谢拂池长剑虚指,剑尖凝光,“桓宁,有一点我很欣赏你,你从来不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私仇就是私仇,不会打着什么除魔卫道的幌子。”
桓宁揉身跃下,如一支携风淬火的利剑,从天空疾坠而下。
正在此时,姬荀剧烈喘息着,以剑拄地,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竹剑抛入空中,顿时化作兴奋的鸣啸之声,恍若天开一线,无数灵气汹涌澎湃地朝不断涨大的竹剑汇聚而去,风云色变。
“化神为真——”
谢拂池怔怔抬头。
她已认出这绝无仅有的一招,东灵山连接天地灵力,自然可以化自身为方寸天地。
我即天地,天地即我。
魔尊见状,知道姬荀是拼着殊死一搏。焚妄轻动,剑尖直指姬荀,他们不能等这小天地彻底成型,否则必然难以逃脱。
谢拂池轻吸口气,“小心。”
魔尊眷恋地松开她的手,“我不会杀他的。”
谢拂池握紧仙剑迎向桓宁,叹气:“我是说你小心。”
魔尊微微一笑,“好。”
*
一声巨响,眉山几乎从半山腰折断开,陆临从昏沉中惊醒。
他记得自己在慢慢证实心中所思所想时,有一道灵力击中了他,再无意识。
他小心推开同样不知为何昏迷的山神,只觉周围炽热,好像在火中炙烤一般。
门外火光冲天,两个纤细身影交战一处,剑光缭绕,目不暇接;而远处,那柄青竹几乎覆盖了头顶天地,一袭白衣手持焚妄,正在破除青帝陛下的防御。
谢拂池一剑直取凤君咽喉,情急之中,凤君身体一仰,猝然折断的纸鸢一般,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桓宁抚着自己被擦破的喉咙,眉宇间冷凝之色更重。
谢拂池从不愧对她神之下第一人的称号,而时至今日,她虽不曾飞升,然而论剑桓宁绝不是她的对手。
桓宁清啸一声,素衣如雪飘扬在空中,她扔下剑,手中出现一只短箫,箫声低沉清越,四方八方竟涌来无数乌云。
陆临定睛一看,发现那不是云,而是数以万计的飞鸟,乌压压地朝眉山涌来。
“当心,是万鸟朝凰!”他面色微变。
闻声,谢拂池眉目一沉:“桓宁,你滥用神职,实在有违天命。”
桓宁并不理会,素衣张开,她身形一转,化为一只赤色凤凰,融入万千飞鸟间,朝谢拂池俯冲而来。
炽热火焰席卷一空,无数灵息扑面而来,谢拂池不忍戕害无辜,有意躲闪格挡,手中仙剑很快摧折。
而那边,小天地已经停止了扩张,随着焚妄力量的迸发,灵力虚竭的青帝陛下简直不堪一击。
“我曾以为你不会伤害她。”
时嬴凝视着双目无神的青帝,焚妄剑意如万千丝缕,将青帝陛下所有的灵力都封存在体内,但终究没有伤他一分。
——姬荀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姬荀只是抽动一下脸颊的肌肉,嗓音低沉:“她重小情而轻大节,与魔族沆瀣一气,祸乱苍生,早就不是我的妹妹,为何不能动手。”
“你们总是将苍生挂在嘴边。”
魔尊微微仰头,山清水秀的眉山此刻烈火熊熊,一切美好都荡然无存。
他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但我很感激你姬荀,若非你这样绝情,她不会下定决心要跟我走。”
从此以后,她无牵无挂,他亦孑然一身,真是再好不过。
正这时,姬荀忽然艰难地动了一下唇,细微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时嬴怔了一怔。
恰在这时,一道青光乍现。青帝陛下右手悄悄凝聚的灵力,汇集他一生之力,猝不及防地朝魔尊袭去。
这换做平日,时嬴必然轻易躲去,但他在魔界本已流失大量灵力没有得到补充,此刻这忽如其来的一击,恰是在他的左眼视线范围内——
魔尊脸色微白,踉跄着倒退一步。焚妄剑灵倏尔现身,一把抓住青帝陛下的衣襟摔飞出去。
而此时谢拂池侧身躲过桓宁的攻击,凤翅一扇,轻而易举地将大片古树拦腰折断,断剑也在此刻刺入桓宁的翅膀,将她几乎钉入眉山地缝之间。m.xiumb.com
桓宁痛苦哀鸣,无力地化为人形,手臂被长剑贯穿,鲜血淋漓。她忍痛取出短箫,再度吹奏。
万鸟似乎顷刻失去了理智,不要命地朝谢拂池扑去。谢拂池失去剑,就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只好双手结界,飞鸟撞在上面立刻昏迷过去。
然而桓宁却并不失望,一双美目甚至浮现丝丝冷笑。
谢拂池顿觉不妙,正欲抽身回防,忽觉身后光线一暗。
陆临疾声道:“小心!”
他的声音尚未传入谢拂池耳边,她回头已看到一片浓翠,原来是刚刚那只青鸾鸟,它不知何时混入群鸟之间,又悄无声息地绕到谢拂池的身后,此刻身形迎风而长,双翅合拢,势要将谢拂池碾成肉泥。
翠意瞬间充斥了谢拂池的视线。
陆临取出炼化过的息光云绫,迅速向青鸾鸟罩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谢拂池瞳孔微缩,正是电光火石间,风声忽止,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一双熟悉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息光云网在此时兜头罩住青鸾鸟,陆临恰恰晚了一步。
白衣飞舞的少年魔尊五指合拢,几缕灵力牢牢束缚住凤君,轻道:“此处动静太大,天界这么久看不到他们回去,恐怕很快会派追兵过来。如果你不想我大开杀戒,现在就必须跟我走。”
争斗间,木盒已跌落出来,谢拂池弃了累赘的盒子,单手捡起定玄剑。
她抬眼看着周围生灵涂炭的一切,麻木的姬荀,狰狞的桓宁,倏尔想,什么天下苍生,他们才是罪魁祸首罢了。
低下头,广袖之下,她与魔尊十指相扣。
她微微地笑,笑容中有些许苍白,“本来还想糊弄你一下,现在不得不走了。”
“等等——”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谢拂池回头,看向流失了大量灵力的青帝陛下,呼吸竟十分困难。
“你还是想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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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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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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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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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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