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一叹:“陆临,我一路上都没吃个饱饭,你几个意思?”
陆临再一次将碟子推远,冷道:“不许吃这里的东西!”
谢拂池以筷做剑,剑风凌厉地从陆临袖子上刺下去,牢牢将陆临的手钉在原地,终于心满意足地吃到了第一口晚膳。
蓬莱山主笑吟吟地望着这边,目光宠溺,“你就是小陆临带回来的那个女仙吧?”
谢拂池拱手道:“山主有礼,但我并不叫什么被带回来的女仙,在下三尘司首,谢拂池。”
蓬莱山主明显一愣,忽地惊醒过来一样,“原来是谢司首,失礼了……快,换一桌酒菜!快!”
侍从们也面色大变,慌慌张张把碟子撤了下去,换了更素雅些的饮食。
蓬莱山主肃然道:“请用。”
谢拂池:“?”
陆临咬牙道:“用什么用!师叔,你一大把年纪,还做这种——”
话至一半他又倏地住口,拉住谢拂池往厅外走,谢拂池见他二人面色有异,更是莫名其妙,“怎么了?”
陆临沉默片刻,“你,你刚刚没吃多少吧?”
谢拂池言笑晏晏:“你觉得呢?”
陆临松了口气,“那就好。”
“难道有毒?”谢拂池惊愕道:“你师叔想谋害我们?”
倒不是毒。陆临含糊道:“他不会害我,总之你小心,他们会带你去休息。”
随手一指,两个侍从随即过来引路。谢拂池不明所以,但陆临总归不会想害自己,一头雾水地跟着离去了。
陆临立刻冲回厅堂,将刚刚的锦绣丸子撂到蓬莱山主的面前,冷声道:“解药呢?”
蓬莱山主小声道:“连毒都算不上,哪有解药,忍一忍就过去了。”琇書蛧
陆临怒喝:“你也太为老不尊了!而且你都不问清楚她是谁!”
蓬莱山主捋了捋胡子,道:“不必拘泥于小节,我这不是看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而且头一次带姑娘回来,一时激动——”
陆临满面寒霜,“我的事不用你插手,谢拂池我会安排。”
“哦。”蓬莱山主眉毛都拢下去,小声道:“不过虽然是三尘司首,身份倒是比其他仙子高一些,她跟你……”
陆临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闭嘴!”
有了陆临发话,谢拂池以上仙之礼被优渥对待,此处临于冥海之畔,推窗即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景致甚美。
陆临遣人送来一只木盒,谢拂池满心期待地打开,发觉里面是满满地一大盒……冰块。
谢拂池:?
有事么您?
一进蓬莱就不对劲,不过想到明日正是四绝会的报名之日,定有许多鱼龙混杂之人进入蓬莱,谢拂池也懒得去思考陆临的异常,褪去外裳上榻。
只是刚刚闭眼,忽觉身体似喝醉了一般微微燥热起来,她蓦然坐起。今夜只浅浅饮了一杯,怎么会醉?
谢拂池拿出一颗清心丹吞下去——
蓬莱山主果然是想谋害她!得找个理由搬出去!
这是晏画仙子亲手调制的丹药,一颗下去已是神清气爽,但里面薄荷草分量十足,顿时睡意全无。
谢拂池说做就做,连夜收拾东西,打算去山下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开玩笑,万一蓬莱山主半夜又给她下毒怎么办?
行至半路,却撞见陆临。陆临仍是面无表情,却隐约透着一丝尴尬,“你这是?”
谢拂池眯起眼:“你早知道了?”
此次大会奖赏无数,但唯有四件是最为出众的:天璇剑,千星昙,青燃灯,沉香丹。陆临这是怕自己跟他抢同一件东西?他这个人嗜器如命,怕是魔怔了。
谢拂池痛心疾首地劝道:“我们相识一场,就算你想,也不能如此算计我啊。”
陆临脸红了白,白了又青,一番转变精彩绝伦,堪比那布坊染缸,最后他满头黑线,咬牙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拂池摆摆手,宽容大度道:“我不跟你计较,我们本来也不是一组,我对那青燃灯并不感兴趣,你也不用联合山主迷昏我,让我错过明日报名。”
陆临这才反应过来。
谢拂池既然不是为了天璇,那么剩下的几件宝物中,唯有青燃灯最对她的胃口。此物不止可以静心凝神,还能助人加速吸取灵力,无论对谢拂池还是陆临,它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心中一沉,开口想要解释,但谢拂池匆匆道了句好自为之,已召出灵剑,飞入山下。
蓬莱山下亦有一座小镇,仙妖混杂,但脱离蓬莱宫,谢拂池感觉自己舒展了不少。
次日及至报名之时,谢拂池因睡的沉了些,来的也迟。
山脚下有四面巨大的东荒水晶墙,镜旁一张玉台上摆着若干翠玉铭牌。仙人们报名后可由着蓬莱仙童们在铭牌上面刻下名字,挂在不同格列。
来四绝会的仙人颇多,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挂在上面,最底层也是灵仙境界,越往上越少,上仙之列唯有寥寥数人。
谢拂池排了好长一会队,这才轮到她。那小仙童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上仙?你可知虚报境界是什么下场?”
当然,境界不同,所遇对手也不尽相同,若是虚报了,对方下手没个轻重,非死即伤。
谢拂池提笔写下名字,将玉牌递给他,“你只管挂上去。”
铭牌微芒一闪,仙童一愣,这是仙灵之玉,断不可以作假,它这是认可她写下的字。
仙童顿时恭敬接过,在上面灵墨勾出一个七十八的序号,这代表她是七十八号。小童道:“冒犯上仙,不知仙人欲去何组?”
“武。”
仙童又是一愣,武组多是修体的仙人,虽说仙人不可以外貌衡量,面前这位仙子也并不娇滴滴,但论武实在看起来不怎么能打的样子。
他按下心头浮思,捧着铭牌至第二面水晶强上,踮脚放在高处。
如此一来,武组的第一列便出现了第一个上仙的名字。
来来往往的众仙不由下意识看去,乃见那玉牌闪了闪,慢慢浮现三个青色的字:谢拂池。
谢拂池的字,一如她的人一般,内敛低调,端正秀气——当然是她自己以为的。
听着人群里窃窃私语,“谢拂池?那个三尘司首?就是她吗?不太像啊。”
“听说上一届她是武道第一,还是个凡仙,这次竟然又来了,是想再教训一下武组的天人吗?”
“怕什么?上次是因为天界出了事,很多仙人都没有来,这次听说来了不少上仙,你就等着看这个凡仙的好戏吧!”
谢拂池看着仙童有些艰难,提醒他:“你放在最高的地方,省得还要挪上去。”
此言张狂至极,一出便引得议论声更大了。
仙童愕然,不由委婉道:“谢司首,武组并不止你一个上仙。”
谢拂池扼腕,“我只是好心建议。”
这年头,真心实意的建议都听不下去了,真是世风日下,令人痛惜。
谢拂池不欲与这群眼光太低的仙人计较,接过童子递来的灵纸,此纸虽薄如蝉翼,但坚韧光洁,最重要的是,如果蓬莱那边排好比武顺序,它会第一时间显现出日期以及对阵之人。
她解下腰间酒壶,放在唇边喝了一口,从人潮中从容挤出来。
彼时一个小童踩着流风挂上了一个玉牌,沸反盈天的人群忽地寂了一瞬,死一般的宁静荡漾开去。
谢拂池头也不回,心想大概又是哪个大能,世上比她厉害的仙人很多,拼上术法灵器,总有她不敌的。
但武比,她有足够的自信。
身后寂静无声中,有人低声唤出了那个名字:
“时……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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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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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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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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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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