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路过的队内学员会恭恭敬敬打声招呼:“副教。”
宁欣都会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宁欣吃了一半,收到何东帆发来的短信息。
何东帆:【宁老师,晚上七点半,格斗馆不见不散。】
今晚,何东帆要带他同学去格斗馆试课,宁欣可没忘。
宁欣放下筷子,回复短信:【嗯。】
宁欣刚放下手机,还没拿起筷子,对面来一人。
宁欣抬眸一看,站起身打招呼:“康教练。”
康教练是队内主教练,大约四十来岁。
他放下餐盘:“坐下一块吃。”
宁欣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吃。
平时,康教练不会和宁欣一起吃饭,所以宁欣心里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康教练边吃就边聊起关于转正名额的事:“宁副教,你今年是第三年了吧?”
“是。”
“你带队态度积极、负责,大家都看在眼里,照理说,今年的转正名额应该落到你头上的。”
“……”果不其然。
康教练放下筷子:“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学历问题,这个你也知道,去年收进来的几个助教都是本科以上学历,所以我们也很难办。”
宁欣跟着放下筷子,看着他,认真听他后话。
康教练叹了口气,很惋惜:“再磨炼磨炼,明年我再帮你申请。”
其实填写申请表时,宁欣就担心过这个问题。
虽然一直安慰自己放宽心,但听到这个结果还是忍不住失望。
她掩饰失落,温和的笑了笑:“我明白。”
康教练很满意宁欣温和的反应:“好好干,我很看好你,上面也是。”
“好。”宁欣拿起筷子,垂眸继续吃饭。
失落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下午宁欣带着队内的孩子训练时,心里就已经完全放下。
她热爱的是这份职业,热爱的是这些艰苦训练的孩子,不是那个转正的名头。
合同工这个身份,并不影响她的热爱。
下班,宁欣直接去更衣室换衣服。
她的打算是先去玉和大学,随便对付一下晚餐然后去格斗俱乐部等何东帆和他同学。
宁欣往训练基地大门口走,远远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谢翰元和他父亲谢博。
谢翰元是队内一个实力很不错的孩子,但他情况比较特殊。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因感情破裂而离婚,父母离婚后他跟着他妈妈生活。
他妈妈不是个好妈妈,因生活不如意经常打骂虐待他,事后又抱着他忏悔哭泣。
后来,谢翰元患上轻微的抑郁症,因着这个病因谢博才抢夺回抚养权。
谢翰元来这儿的时候,谢博有特意和教练沟通过他的特殊性,宁欣知晓此事。
她也曾经被教练照顾,所以她也如此去做。
她会主动关怀谢翰元,会时刻注意他的情绪。
她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她不敢懈怠。
宁欣仔细看站在门口那两父子,谢博手上还提着两袋子东西。琇書蛧
她想起来,估计就是他上次打电话来说的特产。
宁欣走过去。
距离还有两三米远,谢博就迎上来,递上手上的东西:“宁副教,都是些家乡小零嘴,你别嫌弃。”
“我不嫌弃。”宁欣举着手做阻止状,“但是谢先生,这些我真的不能收,这不和规矩。”
“就一些小零嘴,又不是金子银子,就是想感谢感谢你照顾我们小元。”
谢翰元也走过来搭腔:“副教,你就收下吧。”
宁欣坚持:“谢先生,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照顾小元是我份内的工作,你真的不用客气。”
谢博手上的东西还举着。
宁欣往旁边道路侧着走,挥手‘再见’:“谢先生,你们路上小心,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宁欣也没等回应,掉过头往公交站小跑,她一路跑到公交站。
虽然她没收那份实质性的礼物,但内心收了份心意。
能给人带去微薄的帮助,对什么都没有的她来说,自豪又喜悦。
宁欣正沉溺好心情中,听见汽车鸣笛声。
她看过去,是谢博的车。
副驾驶位的车窗落到最底下,谢博坐在驾驶位支着身子:“宁副教,你家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宁欣反应过来,跻身错过几个等公交车的人,上前站在马路牙子边缘,弯腰,“我要去一趟玉和大学。”
“顺路,你上来吧,我载你。”
宁欣挥手婉拒:“不用了,谢谢。”
“你别客气。”
“……”
不等宁欣再开口,谢博:“今天周五,公交车人很多,你不一定上得去,你刚不是说你赶时间吗?”
“……”
谢博看了看倒车镜:“宁副教,快上车,这不能停久了。”
宁欣犹豫两秒,上车。
因为周五,路况很差,走走停停。
车辆再次因为堵车而停下,谢博微转头:“小元,你把特产拆开,给宁副教尝尝。”
宁欣下意识拒绝:“不用不用。”
谢博:“不客气,本来就是给你带的,既然你说不能收,那尝一点,也算收了我的心意。”
宁欣这才没拒绝。
谢翰元拆开密封封口,里面是单颗包装的牛肉粒。
谢翰元直接抓了一大把给宁欣:“副教。”
宁欣双手接过来:“谢谢。”
在车上,宁欣吃了几颗,表达了牛肉好吃,也再一次表达了谢意,同时和谢博聊谢翰元在队内的情况。
车辆在玉和大学停下。
宁欣下车时,谢翰元又抓给宁欣一大把牛肉粒:“副教,你揣兜里吃。”
宁欣点头:“谢谢谢谢。”
宁欣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对付晚饭,她点了一碗豌杂面,豌豆是硬的,肉沫还结块。
总之就是,很一般。
被何东帆带着吃了美味的冒菜和豆汤砂锅,她还以为随便进一家店都不会踩雷呢。
看来,还是得跟着这儿的学生,才能吃到好东西。
宁欣吃完面条就去格斗馆。
前台接待小妹玉儿跟宁欣说杨晓桢在,在接待室。
宁欣便去跟这位格斗馆的老板娘打招呼,顺便借花献佛给了她一把牛肉粒。
杨晓桢剥了颗牛肉粒扔嘴里,好奇:“你怎么突然要带小团体课了?”
“熟人。”
“熟人还试课?”
“对拳击没基础,我这不是怕他们只是心血来潮吗?”
“那你打算怎么给他们试课?”
宁欣早就想好了,举着拳头,哼哼笑两声。
杨晓桢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笑,后来又想起正事:“对了,你星期天跟我去试婚纱好不好?”
杨晓桢的婚礼定在六月末,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现在才知道着急起来。
宁欣侃侃:“你让孟老板跟你去呗,我去干什么?”
“这边分店刚开,他事多。”杨晓桢突然换了个嫌弃脸,“再说了,老孟一个直男跟我去,我敢听他意见?”
宁欣扑哧笑出声。
杨晓桢弱弱的威胁:“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是是是。”宁欣揶揄,“老板娘发话,我怎么敢不应?”
宁欣看了眼接待室的时钟,起身:“不跟你聊了,我去准备准备,他们快到了。”
杨晓桢挥手:“去吧去吧。”
宁欣去到更衣室隔间,正换着衣服。
突然,隔间门‘砰砰砰’被敲响。
同时,伴随着杨晓桢兴奋的声音:“宁欣宁欣,出来看帅哥。”
宁欣无奈又无语:“杨晓桢,你别一惊一乍!”
“真的很帅,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你天天犯花痴,就不怕孟老板吃醋?”
“他敢?”
宁欣笑笑,然后故作冷漠:“不去!”
她换好衣服出来,杨晓桢还想拉着她去看帅哥,可宁欣电话响了,直接接起:“到了吗?”
手机里,是何东帆的声音:“到了,在前台喝水。”
“好,你坐那儿,我马上出来。”宁欣挂断电话。
杨晓桢又开始巴拉:“走吧,去看,大高个儿,身材好,像是个体育生,长得也好,笑起来还有虎牙,可爱。”
宁欣收手机的手一顿。
虎牙?
大高个儿?
像是个体育生?
何东帆?
宁欣跟杨晓桢出去,就看见何东帆倚坐在沙发里,姿态闲散,手上端着一次性纸杯。
他今日穿了件宽大的蓝白冲锋衣,拉链拉到头。
他个子大,又爱穿宽松的衣服。
所以,明明平时觉得很大的沙发,他坐上去跟换了个似的。
何东帆侧头看见宁欣,瞬间露出虎牙,站起身:“宁老师。”
杨晓桢看看何东帆,又看看宁欣,靠近,唇没动,发声:“你认识?”
宁欣转头:“我不是说了,熟人吗?”
宁欣没管杨晓桢的惊楞,走上去:“你同学呢?”
“他…大概还有五分钟吧,我先过来。”
“行。”宁欣点头,“那你再坐坐,我去训练室准备一下。”
“好。”
何东帆看着宁欣背影,一口喝完纸杯里的水,走到前台把水杯递过去:“姐,再帮我倒点水,谢了。”
何东帆是跑过来的,现在歇过气,感觉口干舌燥的。
又坐了会儿,徐菓才慢吞吞来。
何东帆从沙发上站起身,迎上去:“您再慢点儿,我都要派个轿子去接你了。”
徐菓不紧不慢:“我又没着急去见人。”
何东帆‘啧’了声,算了,不跟他计较这些了。
他给他划重点:“老徐,我们三年的友谊,我就对你一个要求。”
徐菓:“……”
何东帆一字一顿:“你、很、喜、欢、拳、击。”
何东帆话音刚落,宁欣就从里面出来,看了眼徐菓和何东帆:“过来吧,训练室准备好了。”
何东帆攀着徐菓肩膀:“走,试课!”
宁欣简单讲解和介绍了一些拳击相关的知识,然后就带着何东帆和徐菓进行热身。
热身结束后,宁欣带着他们做最基础的步伐和出拳动作。
她给他们这堂课,是加大运动量的。
宁欣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护具:“徐菓,来,穿上。”
徐菓有些懵,但也老实过去,穿上。
何东帆微微喘气:“宁老师,我呢?”
宁欣低头带拳击手套:“你不用。”
何东帆皱眉,不明白,why?
徐菓穿好护具,宁欣走上前去检查,然后帮他把护头套又压了压。
宁欣往训练室中间走:“来吧。”
徐菓站着没动:“来什么?”
宁欣转头:“何东帆说你喜欢拳击,我看看。”
徐菓这才走过去。
宁欣做好出拳预备姿势,眼神也变得犀利:“我单方面进攻,你可以运用刚才我教的那些躲避和阻挡,明白吗?”
徐菓:“明白。”
到目前为止,徐菓都还不知道宁欣的实力。
他心里更多的想法是,她就是一个女生。
直到隔着护具,仍有拳拳到肉的感觉时,他朝场外嘉宾投去目光。
何东帆抓抓后脑勺,撇开视线,事不关己的模样。
宁欣喝一声:“分神了!”
这话落下,徐菓就感觉一拳风过来,直击脑袋。
他瞬间一百八十度转身,趴倒在地上。
宁欣呼了两口气,拆拳套:“分神是大忌。”
何东帆意识到结束了,假惺惺跑过去,匍匐身子,帮徐菓把护头套摘掉。
他头发乱糟糟,大概同他此刻心情一般。
何东帆直接趴在地上:“老徐,怎么样了?”
徐菓一动不动,蹙着眉,咬着牙急促呼吸,不说话。
宁欣走近两步:“现在,你还对拳击感兴趣吗?”
徐菓:“……”
徐菓不应声,何东帆着急了,用气音叫人:“老徐,说话。”
“……”
何东帆看一眼宁欣,又趴下去,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加了一筹:“e库我也包了。”
徐菓用唇语骂:你大爷!
然后,他转了个身,仰躺在垫子上:“我很喜欢拳击,很感兴趣。”
宁欣点头。
既然这样,那行吧。
宁欣:“那你们办课程手续吧。”
说着,宁欣就要走。
何东帆迅猛从地上起来:“宁老师,我还没试这个呢?”
宁欣转头,清秀的五官满是不理解:“你也要试试?”
何东帆点头:“我想试试。”
徐菓一下就不痛了,抓着护头套从地上站起来,给何东帆戴上,顺便脱了身上的护具一并给何东帆穿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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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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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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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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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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