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和长吉陡然停下脚步,朝紧闭房门处看去。
长吉忙跑到房门边,焦急朝里面喊,“虞小娘子!虞小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
房门吱呀作响,虞昭喉咙被一只宛如钢铁般坚韧的手扼住,慢慢往上抬起……
窒息……
吸入喉管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原本苍白失去血色的面颊上渐渐开始涨红起来,双眼难以控制地往上翻。
失去理智的萧承安何止暴戾难以控制,他的力量足以就这么将虞昭给掐死!
虞昭双脚离开地面被他就这么掐着脖子抬了起来,她后背抵着门板,脚踹在萧承安的身上,可她的力量与萧承安比起来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该死……再这么下去她真要被萧承安给掐死了!
虞昭的思绪纷乱,艰难地集中精力,去想空间。
空间以及空间内的东西如雪花点般丝丝拉拉出现在虞昭意念之中,却因为虞昭不够集中的精神力而一直抖动不安。
她的脸色渐渐涨紫!
终于,虞昭手中具现出放在空间内的一个古怪瓶子,她举起朝萧承安喷去——
萧承安失去的是理智而非对危险的预感,虞昭按下古怪瓶子的泵头时,他就敏锐察觉到了不对,抬手将虞昭的手打开!
液体喷在萧承安的脸上,古怪瓶子飞落在地,掐住虞昭脖子的手在一刹那轻微的松开了一些。
强烈的求生欲让虞昭飞快抓住了这个机会,精神集中!
刹那间,房间里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上一团被挣开的绳索与一支古怪的瓶子。
进入空间,虞昭和萧承安的身体出现在虞昭预定出现的地点,她按下了一个按钮。
一股气体在空间内喷洒出来,萧承安赤红双眸忽然一滞,整个人往前倒,压在了虞昭身上,昏了过去!
唔……
虞昭身体被萧承安砸在地上,胸口发疼!
萧承安!
她没有被他给掐死,反而差点被他砸死!
“呼……呼……”
虞昭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感受空气涌入喉管,缓解缺乏氧气而产生的头晕胸闷。
好半晌,虞昭费力把萧承安这一百四十多斤重的人给掀到一旁。
无味的气体带有安神效果,这对萧承安格外有效,可虞昭也会被此影响,她很快就将其暂停。
缓了好一会儿,虞昭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萧承安,忍住了给他脸上来一脚的冲动。
抓起他的手诊脉。
玉龙之树的果实产生了作用,他的毒发状况好转了一些。
喝了些东西补充体力,虞昭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萧承安给抬到病床上。
“空间很好用,可若是以后还有像萧承安这么壮的男子,我怎么搬得动?”虞昭叹气着嘀咕了一句。
她简单处理了一下虎口,很快就开始帮萧承安检查身体,抬起的手虎口处被人咬出了血,而脖子上更是有一个模样恐怖的手印!
看着检查结果,虞昭皱起眉。
他的毒发的确是被人用某种植物粉末给诱发出来的。
虞昭取了他的血液放在一旁,没有立刻去检测,反而是制定好如何下针和用药,然后带着萧承安离开空间,返回到房间内。
接着,虞昭又摸索了他的衣服,从他怀里找出了子母谣,将其打开,把子瑶放在桌子上,母谣戴在手腕上。
又用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把萧承安拉扯到床榻上,拨了他的衣服,开始行针。
……
京城城门口。
靳素玉与靳大夫几乎策马狂奔,一路抵达了京城。
看着门口排队检查入城的人,靳素玉焦急的厉害,怎么可能耐着性子等着检查?
“素玉,那边。”靳大夫看到了熟人,指给靳素玉。
靳素玉瞧见一个穿着甲胄带人巡查的男子。
“罗统领?”靳素玉眼睛骤然一亮,驱马赶了过去。
“何人?!”禁军将靳素玉给拦了下来。
“罗统领,是我!”
靳素玉一边说,一边将脸上的易容给取了下来。
一张薄薄的人皮落下,露出靳素玉虽然不再年轻却仍旧美貌的面容。
罗统领只是一眼,便瞳孔紧缩,忙翻身下马,“王妃!”
“您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别提这些,我要去京兆府,你快带我过去!”
罗统领见靳素玉神情焦急,心知她一定不耐烦等待检查进城。
不再多问,罗统领领着靳素玉和靳大夫便入了城。
这会儿不仅王诃在京兆府,郑阆也在京兆府。
眼下已快到午时,二人约好了去用饭,郑阆左等王诃不来,便亲自到京兆府逮他。
王诃赔笑,表示自己很快就能解决问题,马上跟他去用饭。
罗统领带着靳素玉和靳大夫过来时,王诃正要准备和郑阆一起去用饭。
听见急促脚步声,二人便望过去。
京中豪贵只有那么多,即使一年不见,也不可能将其容貌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更何况突然出现的人是小安王的母妃,老安王妃!
王诃和郑阆统统认出了她,走过去行礼。
“王妃,您何时回来的?怎么来了这儿?”
她不应该先去皇城吗?怎么来了京兆府?
“找的就是你们!”靳素玉神情严肃,语速很快,“我们受到了追杀,安哥儿又发了病,他和虞小娘子与我们兵分两路,虞小娘子带着他去了商州的庄子上。”
“谁?虞小娘子?”郑阆突然开口,“虞昭?”
靳素玉颔首,她和儿子的人碰上之后,便一路奔逃,根本没有时间了解虞昭到底是谁,只听长吉说只有她能救萧承安。
郑阆的神情骤然变得肃穆起来,“庄子,是我长姐在商州田产的庄子?”
“你长姐?”靳素玉喃了一句,恍然大悟,“她是虞怀玉的女儿?!”
郑阆看到靳素玉的表情,就知自己猜得没错,他沉着脸,当即跑出了京兆府。
郑阆的副官也不敢怠慢,直接去牵了马过来。
“我给昭姐儿的护卫呢?没跟过去?”郑阆一边上马一边问。
“今早表姑娘在京郊义诊,那些人都在京郊保护,若是表姑娘骑马去了商州,他们没有提前备马,恐怕根本追不上。”
“该死!”
郑阆暗骂一声,驱马直接朝城门跑去,远远的声音还传到副官的耳中,“让王诃去调金吾卫!越快越好!”
副官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兆府。
不用他传,了解到事情经过的王诃已经着人带了五百金吾卫,尾随着郑阆的踪迹出城。
靳素玉也立刻上马,追了出去。
靳大夫哎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见自己的小马儿趴在地上不动弹,他重重跺了一下脚,去租了个马车,回王府,打算让王府的马车送他去商州。
他这把老胳膊老腿,可再经不住两三个时辰的颠簸了!
……
来追杀萧承安等人的人身手相当了得,几个暗卫与他们纠缠了将近半个时辰,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虽然引开了不少人,可对方也有人散开摸到了陈塬稻耘村。
稻耘村看到虞昭来的人并不多,眼下正是隆冬,各家都在自家里保暖,谁会没事儿在外头转悠?
两个身着黑色棉衣的男子身上透着股杀伐之气,没有贸然推开门去打杀稻耘村的村民。
这是商州,距离京城也不过几十里地的路程,若是死了普通人,会给齐王殿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二人分为两拨,从村头开始往村尾检查,摸到村民的房屋外听了听,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便悄然离开,并未惊动那些村民。
虞昭的庄子在距离稻耘村不远的田地边,是个有三进的宅子,因为是才重新请长工佃户,周围有不少长工佃户的妻女老小在周围盖了房子一起住在这儿。
两个黑衣人花费将近一个时辰,才查完整个村落,往不远处的庄子走去。
佃户们冬日里也没活,只接些东家布置下来的散活儿,眼下都在自家里准备着烧火做饭。
“汪汪汪!”
两个狼狗忽然发出狂躁的吼叫声。
房中的人走了出来,缩着脖子往狼狗所喊方向看了两眼,没瞧见有人过来,不由得回去拍狼狗脑袋,“叫什么叫,搁这儿给老子假传圣旨,小心我剥了你的皮吃你的狗肉!”
“汪汪汪!”
那两只狼狗仍旧在叫喊,一双绿色眼瞳紧紧盯着草垛后方。
那近十尺高的草垛后方,藏着两个人!
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再在养着狼狗的人家停留,去了他处。
很快,他们摸到了庄子旁。
这地方很大,里面脚步声繁杂,很显然有人住。
二人相视一眼,轻巧地翻身进去。
房间内,虞昭为萧承安扎了一套针后,重新摸脉,感觉到他体内的毒正在慢慢退回她逼到的地方,稍稍松了一口。
还好她当机立断给萧承安用了玉龙之树果实的汁液,遏制住了他体内毒素,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只是玉龙之树的果实即将用完,只剩下一份足以配解药的量,这种情况萧承安再来一次,她也束手无策了。
虞昭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看了一眼萧承安沉睡的憔悴俊颜,想起了他不久前掐住自己脖子,险些把她给掐死的野兽模样。
虞昭恨恨磨牙,抬手狠狠捏住他消瘦的面颊,使劲揉了好几下,直到萧承安的脸被捏得发红,她才松开。
指尖点了点他略有些起皮的薄唇,上面还沾着他咬她残留下来的血迹,点点嫣红,看得不真切。
指尖滑到他窜出青色胡渣的下颌,虞昭挠了两下,萧承安没醒。
她倾身,在萧承安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萧承安还是没醒。
“不管怎样,欢迎回来。”她的鼻尖轻轻蹭了一下萧承安的侧脸,一道轻声的软语在他耳侧响起。
忽然。
手腕上的母谣颤动起来!
虞昭的视线顿时凝固在手腕之上。
她左右看去,忽然大声开口,“有人过来吗?!”
“没有,虞小娘子,怎么了?”
虞昭瞳孔微缩,低头紧紧盯着手腕上的那母谣。
这是萧承安给她的,虞昭之前用过几次,没有出过错。
那这一次……
长吉似乎也察觉到了虞昭的不对,在门外喊,“虞小娘子,我能进去吗?”
他的武艺虽然比不过萧承安,但马夫也是懂武的,他们二人护着,说不定还能再抵挡一二!
虞昭慌乱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说道,“你们进来。”
长吉和马夫当即推开门,看到虞昭和萧承安都在床边,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们警惕的看着四周,各自将自己的武器给抽了出来。
“虞小娘子,你察觉到有人了?”
虞昭嗯了一声,直到现在,她依旧能够感受到母谣的颤动。
这代表着对方还在这栋屋子四周!
说不定就潜藏在某处,等着伺机而动把萧承安给杀了……
长吉面上流露出凝重。
房间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人却好似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安静沉凝。m.xiumb.com
虞昭默默从空间取出了自己那柄薄如蝉翼的匕首。
她方才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带萧承安进空间,可她一旦进入空间,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除了一个母谣就再也探查不到外界任何动静。
虞昭又难以保证追过来的那些人是不是记住了长吉和车夫的模样,若是只看到他们而没瞧见萧承安,他们很有可能会大开杀戒也不一定。
如果只把萧承安放进空间里,萧承安若是在空间里的那段时间醒过来……那她的秘密就要暴露。
她不清楚那些杀手的身手如何,因此绝不能轻举妄动。
上一世因为空间消失而吃过的亏告诉虞昭,空间只能作为最后的保证而非用来依赖性的逃避。
胡思乱想间,忽然一阵破风之声!
虞昭下意识扑在床榻之上,一道相当短的袖箭狠狠插入了木墙之上!
长吉眼神一凌就要提剑出去!
“先把帷幔放下来!”
虞昭大喊。
马夫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将帷幔放了下来。
又是嗖嗖嗖的三箭!
虞昭放在萧承安身上的胳膊被划破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珠刹那间冒了出来!
长吉和马夫一人留守,一人冲着袖箭射过来的方向而去!
很快,门外就传来打斗之声,长吉明显不敌训练有素的杀手,渐渐落于下风。
马夫听到声音不对,心中焦灼却不能直接冲出去,若是他也走了,那虞昭和王爷就麻烦了!
正这么想着,又有一人破窗而入!
马夫心下一凌,当即拦住了那人!
“虞小娘子!小心!”
虞昭心中本就警惕,听到这一声响,猛然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凶狠,眼底充斥着杀意与冷酷的男子骤然出现在虞昭的面前!
他目光飞快一扫,看到躺在床上的萧承安,眼底恶毒神色浓郁厚重到了极点!
虞昭看到他抬起了手,刀光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冷芒!
虞昭握住萧承安的手,就要转念心神,进入空间之中——
倏地!
她的腰忽然被人禁锢,身形一晃!
虞昭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她手中那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匕首被人抢走,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匕首没入人的心脏!
劈空一刀,高举起长刀就要再来一下的男子眼底杀意未收,就这么直直倒在了床边。
萧承安呼吸急促,目光冷厉看着那软倒在地的男子,想非常帅气地一脚将人给踹开。
谁料他身体一软,自己反而翻倒在虞昭一旁。
虞昭双手撑着床翻过身,就看到气息虚弱,眼底猩红,却没了暴戾失去理智模样的萧承安。
他对上虞昭的眼眸,咧着唇笑了出来,“虞小娘子,我很想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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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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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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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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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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