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明明是他一贯清冷淡漠的声线,现在却莫名多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xiumb.com
姜穗宁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小蚂蚁在爬,到处都痒痒的。
她赶紧低下头,庆幸现在是晚上,脸红了也没人能看到。
“大人,挖开了!”
不远处传来玄衣卫的喊声,打破了此刻安静又暧昧涌动的气氛。
姜穗宁连忙转头去看,借着他们点的灯笼,看到韩老夫人的坟茔已经被挖开,露出了黑色的棺材盖。
她试探着动了动,提醒商渡:“我们该过去了。”
“不急,等他们开了棺再说。”
商渡维持着单手抱她的动作没有动。
姜穗宁咬了咬牙,没好气的道:“一会儿我还要检查她的陪葬物,商督主是打算就这样把我扛过去吗?”
她越是气急败坏,商渡眼底笑意越深,不紧不慢道:“可以全都带回去慢慢检查。”
“你可真是……”姜穗宁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打败了,无奈道:“有点敬畏之心吧。”
商渡眸光淡漠,看着他们一个个撬开棺材上的钉子,“我从来不信这些。”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知凡几,他若是害怕,早就被那些恶鬼撕碎吞吃了。
他放开姜穗宁,又怕她忽冷忽热着了凉,强行牵着她的手,来到棺材边上。
姜穗宁原本还信心满满,可她只低头往里看了一眼,便吓得花容失色,转身钻进商渡怀里。
韩老夫人下葬才几个月,还不足以完全白骨化,此时脸上只贴了一层薄薄的人皮,眼眶的位置黑洞洞的,在摇晃的烛火下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姜穗宁靠在商渡身上瑟瑟发抖,后者面不改色,还有心情逗她,“不是说要下去检查陪葬物?”
姜穗宁:“……要不还是都拿出来吧。”
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商渡笑了下,示意手下将棺木里的陪葬物品都拿到地上来。
姜穗宁缓了一会儿才敢抬起头,壮着胆子在玄衣卫拿上来的物件中寻找起来。
幸好现在是冬天,呼啸的冷风吹散了棺中的腐臭味,还不算难以忍受。
她大致看了看,发现陪葬的都是一些寻常的金玉之物,有些还是她做主从外面买回来的,不像是能藏什么秘密的样子。
难道她又猜错了?
这时还在棺中翻找的一名玄衣卫忽然举起手,“大人,她手心里握着一个蜡纸包!“
商渡:“拆开看看。”
玄衣卫拆开外面的蜡纸,里面赫然是一个有些年头,已经褪了色的同心结。
姜穗宁也大着胆子凑近了查看,很肯定的道:“我以前没见过这东西。”
十有八/九是王妈妈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韩老夫人手里,打算陪着她一起下葬的。
商渡点点头,“带回去仔细检查。”
稳妥起见,他让一名玄衣卫把其余的陪葬物品也都打包收好。
其他人合力将棺木盖上,往回填土,恢复原样。
姜穗宁松了口气,对商渡绽开笑脸,“这趟总算没白来——”
“小心!”
商渡瞳孔一缩,忽然扑向姜穗宁,抱着她在地上打了个滚。
铮!
就在姜穗宁刚刚站的地方,一支长箭没入地面,尾端的箭羽轻微颤动着。
还在填土的玄衣卫迅速反应过来,“有埋伏!”
咻咻咻——
远处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羽箭,紧接着,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冲了出来。
玄衣卫们抽出随身武器,和对方搏杀起来。
一时间幽暗阴冷的墓园内都是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受伤,有人倒下,空气中渐渐多了一股血腥味。
商渡护着姜穗宁躲过了第一轮箭雨,藏在高大的石马背后,脸色冷如冰霜。
姜穗宁惊魂未定,压着气音问:“怎么回事啊?”
“应该是封明德的人。”商渡冷冷道:“他也不是傻子。”
如果封明德确定韩老夫人手里有东西,她留下的遗物里找不到,肯定也会想到掘坟开棺。
他们双方都想抢占先机,结果就在这墓园里撞上了。
商渡眼中闪过一抹懊悔,早知道会这么倒霉,他不该答应让姜穗宁来的,太危险了。
“别怕。”他低头对她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事。”
姜穗宁原本心跳狂如擂鼓,听到他的话却奇异般地平静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商渡抽出腰侧长刀,对她说:“抱紧我,我带你杀出去。”
姜穗宁没有犹豫,立刻搂住他的腰。
商渡视线锐利地扫视全场,如夜色中伺机狩猎的雪豹,找准时机冲了出去,单手持刀如同砍瓜切菜,从那群杀手中劈出一条生路。
姜穗宁像个挂件一样紧紧抱着他,随着他的动作辗转腾挪,忽上忽下,天旋地转,晃得快要散架了也不敢松手,生怕耽误了他。
她能感受到刀锋从头顶掠过,那种令人战栗的濒临死亡的寒意让她汗毛竖立,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刀刃相撞时刺耳的滋啦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商渡终于和其他玄衣卫汇合,他们将他和姜穗宁护在中间,且战且退。
马车就停在墓园外不远的树林里,但这段路走得格外漫长。
封明德派来的似乎是一队死士,在发现无法抢回韩老夫人陪葬物后,他们竟然采取了不怕死一换一打法,要把商渡等人全都留在这里。
不断有玄衣卫受伤或倒下,姜穗宁眼睁睁看着一名玄衣卫被杀手从背后袭击,刀尖从前胸捅出来又抽出,溅起高高的血花。
她的大脑几乎要停止思考,全凭本能紧紧搂住商渡,像是溺水的人抱紧了唯一的一块浮木。
她会死在这里吗?脑海中恍惚闪过这个念头。她和他会死在这里吗?
一名杀手不知何时突破了防线,来到商渡身后,冲他高高扬起刀刃。
姜穗宁瞳孔一紧,脱口而出,“后面!”
商渡反应极快,侧身闪过这要命的一刀,反手就是一劈。
杀手被他斜劈成两截,在凄冷的月光下,姜穗宁看清他瞪大的,不可思议的瞳孔,随后轰然倒地。
眼前漫上一层血雾,姜穗宁眨了眨眼,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流淌。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仿佛一下子断掉了。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狂奔的马车里。
“我们……逃出来了?”
“嗯。”
商渡紧紧抱着她,二人身上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彼此交织在狭小的车厢里。
姜穗宁一向爱洁,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紧张地抬头看他,“你受伤了没有?”
刚才的情况太混乱了,她一直被商渡护得好好的,看不清有多少杀手在攻击他,但想想玄衣卫的死伤惨状,他也不可能完好无伤。
这时车外传来一名玄衣卫焦急的喊声:“大人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快速放大。
她抓着他的衣领着急道:“你到底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话还没说完,商渡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她肩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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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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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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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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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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