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入一个了不得的巨大阴谋中。
二十年前的岳老将军谋逆案震惊全国,无数边境将士死伤无数,京城的定国公府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那是上了年纪的大周百姓都不愿回想起的血色梦魇。
从那以后,大周北境失去了他们的守护神。边境连年侵扰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姜穗宁一直坚信岳老将军不会背叛大周,如今她无意中窥得惊天阴谋的一角,发现这背后的真相比她想象得还要残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姜穗宁喃喃,“为什么要害岳老将军,害了那么多无辜将士和百姓?”
“因为他是主和派。”商渡嗓音冰冷刺骨,嘲讽拉满,“岳家满门殉难,大周武将无人可用,再也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发兵北狄。”
姜穗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既然岳老将军已经不在了,为何北狄这些年来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她虽然对边境军事不甚了解,但偶尔也听父兄提过,这些年来北狄只是隔三差五南下叩边,通常是劫掠一番就快速撤离,有时候甚至连边防守将都来不及支援,徒留一地狼藉。
但是因为北狄侵略的规模并不大,每次都只是骚扰几个村镇,或者最多是几个县城,这“一点点”百姓的死难,比起发动战争带来的伤亡、耗费的巨大军资来说,不值一提。
身处京城权力中心的高官重臣,又怎么会在乎那些蝼蚁的死活。
商渡冰冷的眼底闪过一抹暖意,声音仿佛都放轻了几分。
“那是因为岳老将军的最后一战,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收复了燕云城,以身做饵,与当时北狄的兵马大元帅同归于尽。”
那一战将岳家军的大部分主力牺牲殆尽,也同样打垮了北狄桀骜的骨头。
大周失去了他们的战神,北狄同样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姜穗宁好像懂了,她眼中生出油然敬意。
“是岳老将军以身殉国,为大周换来了二十年短暂的安宁。他是真正的大英雄。”
而封明德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他踩在岳家军的累累尸骨上步步高升,成了朝廷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操弄风云。
姜穗宁握紧拳头,“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让陛下为岳老将军翻案!”
真正的英雄不该被遗忘,更不该顶着叛国的罪名被无知的年轻一代痛恨。
商渡的视线淡淡从她脸上掠过,这一刻的姜穗宁似乎天真过了头。
他没说什么,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地阐述:“但是现在韩杨氏的遗物中什么都没有。”
姜穗宁一秒泄气,托着下巴叹了一声,“可惜王妈妈不明不白地死了,否则她才是最了解韩老夫人的人……”
等等,死了?
姜穗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商渡手臂,眼中泛起光亮。
她直直看着他,“还有一个地方!”
商渡也看着她,眉梢微挑,“我也想到了。”
他拉过姜穗宁的左手,同时把自己的手也伸出来。
“我们一起写下来,看看和对方想的是不是一个地方?”
“好啊。”
姜穗宁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个寻宝游戏,现在拿到了重要的线索。
她在商渡摊开的宽大掌心里,用指尖飞快地划动着。
同一时刻,商渡也拉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写下两个字。
二人几乎同时完成,抬头相视一笑。
他和她写下的内容一样,都是——棺材。
*
月黑风高夜,掘坟开棺时。
一队穿着夜行衣,行动迅捷有序的人马,悄无声息地潜入韩家墓园。
韩老夫人是以平远侯夫人的身份下葬的,即便后来韩邦被夺爵,也不会波及到逝者,因此她的墓地依然十分气派,墓前的道路两旁还有石牛石马守护。
“阿嚏!”
姜穗宁揉着鼻子,裹紧身上的斗篷,小脸冻得发白,“这里好阴森啊,比城里还冷。”
商渡走在前面替她挡了大半冷风,闻言回头,语气有些无奈,“谁让你非要跟着来的?”
姜穗宁理直气壮,“我要是不来,你们怎么把挖开的坟恢复原样啊?”
商渡哼了一声,“人都死了,恢复原样就能活了不成?”
他都大半夜来挖坟了,难道还怕被人发现?
他又看了姜穗宁一眼,没错过她眼底跃跃欲试的兴奋,无情揭穿:“我看你就是为了好玩吧。”
姜穗宁嘿嘿笑,算是默认了。
她心态很好,反正已经入局了,在哪里待着都有被封相灭口的风险,那干嘛不玩点刺激的?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干过盗墓的事儿呢。
商渡一声令下,玄衣卫小队拿出铁镐铁铲等工具挖了起来。
姜穗宁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下蹿起,她特意穿的小羊皮靴子都不能幸免,冻得直跺脚,呼出的气都成了飘向天上的白雾。
“自找苦吃。”琇書網
商渡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没等姜穗宁反驳,就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用自己的大氅紧紧裹住。
姜穗宁冷不防撞进他胸口,整个人都懵了,瞪大了眼睛仰起头看他,“你你你干嘛?”
“你不嫌冷吗?”商渡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仿佛自己现在抱着的只是一根木头,“别多想,你要是冻出毛病,姜逸该找我算账了。”
二人挨得极近,他稍一低头,下巴就能碰到她毛绒绒的发顶。
商渡没动,只是眼神微微下移,带了几分调侃似的逗她,“我可是个太监,你怕什么?”
“谁……谁怕了!”
姜穗宁最受不得激,脑子一热,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子又贴上去几分。
现成的取暖炉子,不用白不用。
她侧着脸贴在商渡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不急不缓的,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慢上几拍。
……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吗?
姜穗宁有点心虚地挪了挪身子,她可不能让商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否则他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不过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开口的时候仿佛能冻死人,没想到身上还挺热……
姜穗宁胡思乱想着,此时她前面是商渡温暖宽厚的胸膛,身后是密不透风的黑貂大氅,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整个人慢慢热了起来。
这感觉安心又可靠,竟让她渐渐生出几分睡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啪!”
姜穗宁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商渡屈着指节,悬在她额头前。
他垂着眸看她,眉心微蹙,语气不悦。
“现在是打瞌睡的时候吗?”
大半夜的,又是在这么冷的荒郊野外,真要睡着,非冻病了不可。
姜穗宁不高兴地撇嘴,“那你让我出去透透气——”
她作势要掀开大氅钻出去,却被商渡更加用力地按紧。
“别闹。”他低低说,“外面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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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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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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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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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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