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回去,看到一双凌厉的眼睛,那眼睛死命地盯着他,眼睛的主人却在摇头。柳霄挣扎了一下,那手力气很大,他知道已经露馅不可能成功了,便道:“你松了手,我不再去了。”
那人拖着他到了后院,四处无人,他才松开他:“凭你,怎么杀得了琪三?”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真想杀他?”
柳霄咬住嘴唇不说话,他不清楚对方身份,虽然行动暴露,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那人嘿嘿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柳二爷,你想杀琪三,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你什么意思?”柳霄沉声道,顿觉来人不简单。
“洪宣五年,正月十三。”那人道,“不就不来看你们的戏吗?犯得着杀他嘛?”
柳霄顿时变了脸色,这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
正月十三,是初见承琪的日子。
“你到底是谁?”他喝道,手握紧了刀把。
那人望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挑着眉,低声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柳二爷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死。”柳霄咬着牙。
“要他死有难度。”那人笑道。
“我不信他还是不死之身了?”
那人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啊。这有多少人想杀他,杀了多少年了,都没成,就凭你?一个戏子,一把刀?”
柳霄涨红了脸,对,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连杀人,都被人嘲笑。他将刀从衣服中抽出往那人身上扎去,一边扎一边叫:“戏子?我先扎死你,再去扎死他。”
那人不仅不躲,反而将手握上他的手腕,柳霄顿时动弹不得。
“如何?”那人手中用力,柳霄疼得叫了起来。
“老实告诉你,我这功夫,根本挡不了琪三身边侍卫的三招,你连我都扎不到,还想去扎他?我刚才是救了你。”
他松了手,柳霄扭动着手腕,满腹狐疑地望着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是想让他死吗?杀不了,还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我为什么要信你?”
那人笑:“你不信也可以啊。不过你信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洪宣五年正月十三的事?当时只有我们四个人。”柳霄盯着他,这个问题不弄明白,他不会相信他。
“洪宣五年,是在琪三记忆中消失的一年,我恰巧捡到了。”
柳霄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那一年,琪三脑海里的记忆,全在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笑着,那笑容阴森而邪惑。
柳霄见了不由身子发抖:“你胡说什么?”
那人凑近他,将他的衣领拽住,拉向自己:“你不用懂,但是你要帮我,把他的记忆还给他。”他笑着,仿佛来自地狱。
玉奴开始卸妆,晚上两场由其他角儿唱,他今天有些受寒,嗓子不太好,一直在咳。
承琪问:“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瞅瞅?”
玉奴道:“行行好,我才不要那些臭男人。我要去你府里找姚神医。”
承琪沉默了一会道:“清瑶入宫了。”
“什么?”玉奴跳了过来,盯着他:“你可真舍得。”
“什么话啊?她是皇上的。”
“她是皇上的,她是皇上的,你总这么说。”玉奴冷笑道:“我在台上唱戏,可是在台下,最能演戏的就是承琪你。”
“我哪有演戏了?”承琪在桌上挑着他的头花,一个个地看。
“变戏法啊,变出一个女人来了。”
“我有女人,还要昭告天下吗?”
玉奴笑道:“这天下都知道你在骗人,偏偏你自己信了。”
承琪一笑:“假话说多了,就变成真的了。”m.xiumb.com
“你跟皇上说实话了吗?”玉奴挑了挑烛火,又起身披了件氅衣,用手挽起了头发。
承琪叹了口气:“说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调头坐到桌子一边,离玉奴远远的。
“其实是有办法验的,你要不要让我验一下?”他盯着他。
“皇上也说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检验,我不敢验。”承琪摇了摇头。
玉奴轻笑道:“皇上就是皇上,厉害。”
承琪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不和皇上说实话,就是欺君之罪,要砍头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玉奴走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还把清瑶给伤到了,我都心疼。”
“那孩子,只有成为我的孩子,将来他们母子才可以在平王府安身。我哥会照顾好他们。”
“为什么要你哥照顾?什么叫将来才可以安身?”玉奴猛地捧peng住了他的脸:“你的伤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
“再说一遍!”玉奴用力扳过他的脸:“看着我,再说一遍。”
承琪不说话,两个人四目相对,玉奴道:“你从来不把我当朋友。”
“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
玉奴笑着放开了他,慢慢退到床边,突然伸手从枕下抽出蒙古刀,将刀抵住了自己的胸膛。
“你做什么?”承琪叫道。
玉奴把刀往身体里按了按,血透过贴衣,又透过氅衣,渗了出来。
“住手。”承琪身子要往前去,玉奴又退后了两步。
“你如果不告诉我真相,我就立即死了。总比一直被你骗的好。”玉奴眼睛里有泪,但表情却坚决。
承琪求他:“你把刀放下来我们说。”
玉奴不理他,只是将刀往身体里更深地按。
“我说。”承琪叫:“没好。”
“为什么姬先生说好了?”
“因为我服了婆婆的药,那药可以让我暂时是好的。”
“多久?”
承琪缓缓上前:“两年,现在只剩一年多了。”他的手按住玉奴的手,将刀子拿了过来。
玉奴的胸前流着血,承琪恨声道:“这刀送了你,还让你捅自己来着?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他将衣,服jie开,取出腰间的药瓶,给他抹药。
“我和你是一样的。”玉奴不顾自己的伤,只流着泪望着承琪。“为什么要这样?”
他拿巾子擦拭掉血,低头抹药:“至少这两年,我会很健康。”
“然后呢?……就会死,是吗?”玉奴颤声问。
承琪点头:“所以,我没有时间了,必须抓紧时间办事。”
“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知道的人越多,越可能走漏消息。一旦传出去,皇后和神君他们就会和我耗时间。我耗不起。现在让他们以为我不会死,他们就会急,我才有机会。”
“承琪,你真的很自私。”玉奴声音是冷静的,但他的身子在发抖,“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人满怀希望的时候,又突然失望到绝望会怎么样?”
“你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我们呢?你根本不管别人的感受,别人的痛。”他突然叫了起来,拳头捶向承琪的胸口。
承琪闭了眼,任由他捶他,玉奴捶了几下停了手,双手紧紧搂住他,他感觉承琪的身子在颤抖,他的脸上和颈上,有了滚烫的、潮湿的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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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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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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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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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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