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琪闭着眼,刚才一急,感觉身体又开始发烫,承珞道:“中午咱俩简单吃点,庆临的事朕再想想,想好了你去办。”
他“嗯”了一声,没什么胃口,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皇上,这瓦剌人来,怎么李锐事先没有消息?”
“他们没从李锐那边来,而是到了紫荆关才报京师的。”承珞摸着他的额头:“怎么又烫了?”
“也是,我该想到,现在是夏天,草原上水草茂盛,牛羊食物丰富,马上入了秋,他们的衣食又成了问题,所以,他们比我们着急。”
“所以,你的想法是?”承珞将手指放到承琪的唇上,轻抚着。
承琪睁了眼,甩头躲过了他的手,道:“李相说的没错。”
承珞笑道:“朕就是喜欢。其实你若真的娶妻了,朕打心底里还不高兴呢。”
“我的想法是拖,拖得越久越好,越拖他们越着急,一急就乱,一乱我们就有机会。”承琪不接他的嘴,他的话题接了就没完没了的暧昧,他现在怀疑承珞才有断袖之癖,而不是他。
“怎么拖?”
“不正面回答,模棱两可。”
“懂了,就如你对待朕的态度,模棱两可。”承珞盯着他,目光从脸上一直往下移。
承琪直起了身体,道:“我先回了,去会同馆看看,可能这几天都得和这个亲王混在一起了。”
“你小心些,朕的意思是,毕竟对这个人不了解。”
“我知道,皇后的生日庆典就在五天之后,皇上这几天该和她多亲近。”他站起身,“我这几天就不进宫了,等生日那天再来,玉家班要演什么折子戏,也请皇上和皇后商量了提前告知,让玉奴做好准备。”
“不吃些东西再走?”
“不用了,也没什么胃口。”承琪摆手道,行了礼快步走出寝宫,抬头看,却是乌云压顶,雷声隐隐,要下大雨了。
他正寻思着如何快走,果然听得承珞叫道:“承琪,要下大雨了,等雨停了再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皇上对他的态度让他实在慌得很,他不想多留,但片刻间,雨已经落下,他站在廊中并不进殿,一小太监正在廊下站着,他一瞥之下,见他皮肤甚白,高眉深目。
皇帝宫中他是熟客,这小太监却从未见过,承琪走过去问:“你是皇上宫里的?”
“回公子,奴才是皇后宫中的,皇后遣奴才来问皇上今晚是否要去,刚才见公子在皇上那里,就等下进去。”
小太监一口气讲完,微吐了口气,垂首低眉,恭敬而立。
“叫什么?”承琪问,他心里有一个名字,果然听他道:“奴才叫听风。”
“好名字,谁取的?”
“奴才本名就叫这个,进宫后皇后娘娘也没让改。”他回答。
承琪知他年龄,又问:“入宫多久了?”
“三年。”
“为何到了这个年纪才入宫?”一般太监都是从小净身入宫,到了听风这个年纪,再净身风险较大。
“若不是在老家没办法生存下去,怎么会愿意做这样的事呢?”听风道。
“老家在哪里?”承琪接着问,他答:“武威部的贝州。”
承琪眉毛一挑:“离京城很远啊。”
听风躬身道:“实不相瞒,我是汉人与瓦剌人的混血,家中遇到了变故,是李锐将军给我写了推荐信,寻了宫中的魏公公,到皇后身边的。”
与档案上写的完全一致,承琪在心中默念一遍,丝毫不差,这小太监,像是背书一般将自己的身份来历说明。
承琪嘴角浮上笑意:“你运气不错。”指了指寝宫:“可以进去了。”
听风便离了他,弯腰进了殿,承琪负着手望着瓢泼而下的雨,最近一直下雨,安徽、河南、湖北等地都上奏了连着暴雨的折子,再这样下下去,就要成灾了。
老天爷是最任性的,要么大旱,要么大雨,一年四季,这一旱一雨,老百姓的辛苦又要白费,收成不好,肚子的问题不解决,这天下就要乱了。xǐυmь.℃òm
承琪想到这里,不由眉头紧锁,他在皇宫的高大屋檐下,仍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衣衫,仍觉得雨水冰冷,普通百姓的瓦房、茅屋,又如何抵挡这风雨?
国库吃紧,户部对承珞提出的免税政策提出了反对,如果免了税,今年国库的收入会大大减少,而需要用钱的地方又太多。
比如这雨,如果地方上真的造成洪灾,朝廷定是要下拨救灾款,这些钱都需要从国库里支取。
除了赈灾,还有军备,这是重大的支出,瓦剌如果真的全面进攻的话,战线会拉得很长,对朝廷来讲,是场艰巨而长久的战争。一旦与瓦剌开战,周边的鞑靼、女真也会蠢蠢欲动。
如果继续增税,百姓本就生活不易,收入减少,再强交税赋,更容易引起百姓的不满,内乱与外敌,一个都不能有。
承珞面对的问题,岂只是一个紫星教!
承琪心乱如麻,这些大事都应该是百官与皇帝共同去面对和解决的,但这些官员的心思却只在争权夺利,而皇帝,他在关心什么?
他的身体被人抱住,他听到承珞道:“别在外面站着了,你都被雨打湿了。”
是的,他的皇帝只关心如何和他亲热。
承琪蓦地怒气上升,满脸通红,他用力挣脱了他的拥抱,头也不回地往大雨中走去,承珞喊着:“承琪,你给朕回来。”
他充耳不闻,在雨中急走,如果这雨落在他身上,可以不在别处下,那就都朝他砸来吧,他愿意受。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到了宫门前,顾加笑正站在廊下,一见他浑身湿透地走来,不由大惊,快步走上前将他拉到廊下,问道:“如何不打伞的?”
知道承琪不会回答,他拿出巾子来忙乱地擦着,承琪拨开他的手,只问:“这雨还会下多久?”
“看样子还得一会儿。”顾加笑见他的身体在发抖,脱下自己的衫子披在他身上,“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宫里叫顶轿子送你回府。”
“不用。”承琪道,见他沉着脸,顾加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雨依然没有减小的趋势,现在回府,两人都会被淋透,若不回去,承琪已经淋了雨,这么捂着也不成。
正迟疑间,见孟巍带着几个太监抬着轿子走来,上来朝承琪作揖道:“公子,皇上吩咐奴才送公子回府。”
“不劳孟公公了,我自己回去。”承琪冷冷地,顾加笑用目光询问孟巍,他太反常了。
“公子,奴才不敢抗旨,请公子也不要抗旨。”孟巍谦卑地弯着腰,语气却很坚定。
承琪站着不动,孟巍对顾加笑望了一眼,又望了望轿子,顾加笑点头,扶着承琪,半拉半推地将他塞进轿子。
孟巍一挥手,四个太监抬起轿子,往平王府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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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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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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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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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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