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欢的目光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的下颌被左右转移,他好像在灯光下,仔细的打量她。

  他身上透出来的气息,甚至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这让池欢的心脏一度蜷成一个点。

  这是不对的……

  她下意识的想躲开时屿白的桎梏。

  但时屿白似是洞悉了这一点,在她动弹之前,快速的松开了指节。

  “瘦了点。”

  他双手插入裤兜,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说了句。

  “在外颠簸,饮食不服,瘦一点是应该的。”

  尽管她努力把语调放轻松,可是窒闷在胸口的气息还是乱了。

  “而且女人还是瘦一点好看。”

  她画蛇添足的添了一句。

  时屿白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下一句却突兀的问道:“这一次去江陵市,你打算去多长时间?”

  这是时屿白第二次关心她的去处,这多少有点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

  池欢觉得心中怪怪的,忍不住反驳,“你问这个干什么?”

  时屿白挑起眼皮,语调中满是漫不经心的冷漠。

  “小安安想尽快的和你团圆,我自然要问清楚下一次见面的日期。”

  这话却让池欢倒抽一口凉气。

  眼眸中的震动笔直的看向他,“你不打算回去京城?”

  她当初坚持离婚的原因,就是希望时屿白能够顺从父母的意愿回到京城去。

  可,她忍痛割舍了这段婚姻,为什么他没有如愿的回去京城?

  池欢的心中惊涛骇浪,无数的疑问从心头冒出来。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时屿白凉凉淡淡的目光轻落在她的脸庞上,嘲弄的冷笑了下,“可惜了,如果你还是时太太,还有资格问。”

  “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可话中的绝情却像一把刀子,把她戳的鲜血淋漓。

  池欢垂下眼皮。

  “不好意思,我只是太震惊了。”

  “震惊什么?”

  时屿白反诘,“你以为我和你离婚之后,就该按照你想的生活方式来生活?”

  时屿白字字句句都是嘲弄。

  “想什么呢,池欢,前妻没有资格撼动我的决定。”

  他好像在点她。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他们没离婚的话,池欢的意见还能左右她吗?

  池欢眼眸里的痛苦破碎成一片片的。

  “我没这个意思。”

  “所以,你打算去江陵市多长时间?”

  池欢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说道:“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日期,大概最少要一个多月吧。”

  “知道了。”

  时屿白问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去了房间。

  看着缓缓阖上的房门,池欢攥紧拳头的指节缓缓松开。

  压下满腹的心事,转身去了小安安的房间,搂着小家伙小小的身子,辗转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暗的光线中,门板缓缓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床前,凝望着她沉睡的样子,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像是要立成一道永恒。

  池欢是被小家伙给闹醒的。Χiυmъ.cοΜ

  有柔软细小的指节在她的脸颊上蠕动,睁开眼帘一看,就是小安安那满是笑容的小脸儿。

  他漂亮的眼睛里碎满了小星星,正在以指腹做脚,在她的脸庞上缓慢爬行。

  用手指走过来,又用手指走过去,尺子一样丈量着她。

  小家伙玩起来就不亦乐乎。

  见池欢掀开睫毛,小家伙立刻一副被抓包的心虚样。

  “妈妈……”

  小家伙的小手指也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池欢乐不可支,忍不住拽住小家伙的手指。

  “怎么不玩了?”

  小安安拨浪鼓一样摇头。

  “妈妈,我知道错了。”

  他这会惊惶的如同受惊的小动物。

  “我不该吵醒你。”

  池欢的心口微疼。

  小家伙太敏感了,所以以前的安安就是在这样敏感的状态下,罹患了抑郁症吗?

  想到这里,心脏就跟被徒手撕裂一样。

  “什么错不错的?”

  “妈妈理解小安安,你一定是太想念妈妈了,所以无时不刻的想和妈妈在一起玩,是不是?”

  小安安怯生生的点头。

  “那安安今天想去哪里玩?妈妈一整天都奉陪到底哦。”

  池欢劝哄着。

  “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再去一趟动物园好吗?”

  “当然好啦。”

  提到动物园,池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怀念,记得上次一家三口一起去动物园的时候,她还救下了一对父女。

  如今……物是人非……

  她收敛了思绪,把小家伙抱下床,“走,咱们先去吃早餐,吃过早餐换上漂亮的衣服,咱们就一块去动物园好不好?”

  “好!”

  “妈妈最棒了!”

  小安安跳着脚,看起来雀跃不已。

  把话跟时屿白说了一遍,他并没有什么异议,一家三口很快朝着动物园进发。

  动物园附近就挨着一家医院。

  一家三口在动物园门口买票的时候,旁边一对夫妻吵架的声音跃入耳朵。

  “你就是不爱我,所以连一只花都舍不得给我买。”

  “谁家的丈夫不宠爱妻子呢,你再这样气我,我就跟你离婚,不要你也不要孩子,让你抱着孩子哭去!”

  池欢的心不由得一蜷。

  不要丈夫不要孩子。

  这说的好像是她。

  她下意识的去看时屿白和安安,时屿白目不斜视,正在掏钱买票,好像没听到这句话。

  小安安倒是一副不安的模样,但是小家伙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见池欢看他,就挤出了一个甜甜的,讨好的笑。

  池欢的心汩汩的流淌着酸涩。

  “安安,你有没有想要的玩具,一会想要什么,妈妈给买。”

  “妈妈最近赚了好多钱,不要给妈妈省钱哦。”

  她想到小家伙敏感的性格,蹲下身子,紧紧的搂住了他。

  “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不会不要安安哦。”

  “安安千万不要多想。”

  小家伙不安的情绪仿佛被安抚下来了。

  可是等到在公园见到兜售玫瑰花的,立刻伸手去拽时屿白。

  “爸爸,我们给妈妈买一束花吧。”

  “这样妈妈就不会和你离婚,也不会不要我们了。”

  钝痛倏然沿着池欢的心脏漫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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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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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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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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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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