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益站在窗边,冲着屋内人冷冷说道:“武成章这人心思太杂,就是把双刃剑,这种时候,你反用他,能降得住吗?”
磐石淡淡一笑:“用与不用,武求终是他的儿子。他若一意要来,天下有人能拦得住吗?”
郑思益目光陡变,视线若刀光剑影,深深看向窗内。磐石亦是脸上含笑,如有感应般幽幽望来。
两人视线一碰,竟似有阴雷在其中酝酿。
郑思益转过头,冷冷一笑:“陪你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眼见功成,可别在这种小事上翻了车。到时候,休怪我手下无情!”
“哈哈哈……”磐石朗声一笑:“放心,老道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你看这些年,老道可有失手过吗?”
郑思益无声讥笑:“不过葬送爱徒一双腿而已,确实算不得失手。毕竟大道无情,对于国师而言,世间万物皆可弃也,不是吗?”
磐石笑容凝滞,表情逐渐僵硬,眼神也跟着沉了下来。
郑思益瞧他神色变化,似有些莫名快意,得意之下,便又轻飘飘说了一句:“对了,我已和那位怪道人交过手了。”
磐石捻须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不明道:“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呵……你果然打地那种主意!”郑思益冷冷看他,随后道:“不过要让你失望了,他的条件比你丰厚。”
磐石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抹犹疑,但很快便逝去。
郑思益转身欲走,忽又停下身子,侧过头来说道:“放心,我不是首鼠两端之人,只看实实在在的利益。”说完,再不停留,大步迈出,人便消失在夜幕阴影之内。
磐石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皱起的眉心渐渐抚平,眼中神色难明,最终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微笑。
“师父,师父!”
磐石刚要关上窗户,忽听一阵喊声远远传来,竟是青松推着轮椅快步赶了过来。他收敛笑容,连忙正襟危坐,闭着眼,飘渺发声:“慌慌张张,发生何事?”m.xiumb.com
青松拱手说道:“师父,师妹不见了!”
“什么?”磐石猛地睁眼,一道玄光从中咻忽绽放:“你说谁不见了?”
“师妹!阿欢!”青松脸露焦急,连说了两声。
磐石脸上罕见失色:“我不是要你看着点她吗?”
青松自责不已,如实说道:“今日晚饭时她还在。刚才我去如厕,见她房中并未亮灯,便多嘴问了一声,却无人应我。这才叫桂枝去探望,没想到竟是人去房空!”
磐石脸色阴晴不定,缓缓开口:“可有留下书信说明去处?”
青松摇摇头:“就是没留下只言片语,我才如此担心。现如今多事之秋,她一介女流,又全无心机,哪怕功夫再好,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蒋桂芝啃着一根大白萝卜,“噗噗”放了两个响屁,在一旁大咧咧道:“你们呀,就是吓担心。阿欢妹子不用想,肯定是去寻王一那小子了。人家要私会情郎,难道还得给你们打报告不成?”
青松眉头一皱,低声斥道:“桂枝,不可无礼!”
磐石闻言,却似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情绪快速平复下来,问道:“王一被通缉之事,可有人跟她提起过?”
“并无!”青松摇摇头,不禁叹道:“天子脚下,这王一也太放肆了些。哪怕功夫再高,也不能无视国法,不然与那专诸聂政之流又有何异?平白失了格局气度!”
“那我可就不认同这话了。”蒋桂芝啃了一口萝卜,开始替王一打抱不平:“江湖儿女,不就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吗?跟劳什子气度格局有屁的关系!难道光挨打,不还手,就叫有格局吗?”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青松皱眉不悦:“我是说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不必如此激进。现在闹到无法收场,反倒更让人担心,岂不是因小失大?”
蒋桂枝撇撇嘴:“凭王一的功夫,该担心应该是别人吧。再说了,那林家在京城权势通天,如果王一不来点铁血手段,你觉得谁会替他报这个仇?”她将最后一口萝卜吃掉,又放了个长屁,拍拍手道:“我倒觉得他这做法挺对我胃口的,没你们那些算计,就是要将那些人打痛打怕才好!”
青松冷哼一声:“若人人皆随心所欲,那王朝法度何在?制度又该何存?”
蒋桂枝嗤笑一声:“也不是人人都像王一那么厉害的好吧,这世上说白了,不就是弱肉强食,赢家通吃?讲什么制服法纪,你看这京城当官的,哪个信这些?”
青松不禁拂袖,忿然道:“你这女子目光短浅,实在有辱斯文!”
“好啊,赵无极,你这穷酸腐儒,现在开始嫌弃我了是吧!”蒋桂枝凤眉倒竖,大声骂道:“说我目光短浅,你这么厉害,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我……”青松也知自己话说得重了点,被人一顿抢白,脸色通红,竟有些讷讷。
“好了!”
闻听两人争吵,磐石也从思考中清醒过来,缓缓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阿欢找回来才行?”
蒋桂枝是性情中人,听到这话,不禁问道:“老头儿,阿欢妹子不过去会会情郎,估计明早就回来了。这般火急火燎,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
磐石冷哼一声:“你呀,平日里叫你多读些书,也不至于如此犯浑!那王一造下惊天杀孽,国法绝不能容。知道现在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吗?你能确保其中没有别有用心之人?”
“呃……这个……”蒋桂枝挠挠头,有些尴尬。
“江湖同道给面子,称老道一声‘五绝’,你不会真以为我就是天下无敌吗?”磐石淡淡说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道今日见了那王一,都不得不远遁避世,摆脱因果。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阿欢这时去找他,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别人若拿了她,王一救是不救?我白云观救是不救?”
“啊……这……”蒋桂枝大惊失色,忙道:“老头儿,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磐石缓缓从蒲团上起身,挥了几下拂尘,道:“自然是出去寻他!”
青松十分惊讶,自己这位超然物外的恩师,竟也有如此急迫的一面,不由问道:“师父难道也要一起?”
磐石眼皮一垂,神色淡淡,口中却道:“尽人事,听天命!”
青松与蒋桂枝下意识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之色,心也随之沉了几分。
…………
“看来我们来迟了!”
苏老师看着遍地死尸,用脚踢开其中一人的面具,缓缓开口说道。
太阳神神色冷峻,问道:“看明白是怎么死的吗?”
“这一批人,怎么像是有两种死法?”苏老师皱眉说道。
“怎么说?”太阳神神色一动,不禁问道。
苏老师回答:“其中十几人好像是死于某种强横爪功,另外一批人……”
“另外一批怎么了?”
“另外一批筋骨尽摧,心脉俱碎,倒像是死于某种气功?”
“气功?”太阳神眼神一凝,缓缓说道:“之前有情报说秦钟越来了京城,想必这里面有些人就是他的杰作。可这气功……”
他沉吟一会,问道:“华夏可有什么精于气功的武者?”
苏老师点了点头,侃侃而谈:“要论气功修行,传武各派均有涉猎。但说到真成就者,也不过寥寥几人。”他指了指地上一具尸体:“此人是陈氏太极高徒,化劲修为。要败他不难,杀却不易。有这等本事的,定是金丹境界无疑。”
“华夏如今才几个金丹,且又要满足气功造诣,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两个。”
太阳神听他分析头头是道,不由好奇:“哪两个?”
苏老师沉吟几秒,说道:“这第一人,自然是号称‘霞光万里’的磐石道长。”
“不可能!”太阳神沉默几秒,摇了摇头:“这人是真正的棋手,怎么会轻易下场,叫人拿住跟脚?”
“我也觉得不像!”苏老师思索片刻后道:“这些人骨骼肌肉寸寸碎裂,显然对手出手霸道无比,不是道家冲虚守静的路子,那便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了。”
“什么?”太阳神抬头看他。
“混元一气……”苏老师与之视线一对,慢吞吞说出一个名字:“武成章!”
太阳神心中一凛,抱臂沉思:“他不是逃去美丽国了吗?华夏现在应该在通缉他吧,怎么敢跑回京城来的?”
苏老师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淡淡笑道:“华夏有句古话,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对手。”
“哦?”太阳神目露疑惑,就听苏老师缓缓说道:“南宫!”
太阳神呼吸陡然急促几秒,脑海之中飞速急转,半晌,脱口道:“不好,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怕是犯了‘灯下黑’的毛病,那波旬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施展身法,猛地跃起,往公园内奔去,身后苏老师亦是如鬼如魅,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
“王一,你我已经斗了两个小时,还不打算认输吗?”
王一跳到一边,气喘吁吁。忽然,他哈哈一笑,大声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投降,是不是已经体力不济?若真是不济,可以先降。我却不一样,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呢!”
二人交手过招,可谓招招凶险,王一不得不用尽心力。但对他来说,却是一种从来未有的体验。
他自修行以来,得系统之助,遇到敌人从来都是一路横推。哪怕面对李决心之流,也是收着杀心气力,不敢以死相拼。
此刻的情形比之往常危险数倍,虽然体力精神消耗甚快,却有一种纵情肆意从心里生出,令王一畅快至极。
“疯子!”
武求轻轻吐出一句,眼里忌惮意味越来越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发现王一的体力精神,居然又开始快速回升,再有几分钟喘息时间,恐怕将再次回到巅峰。
“他这功夫怎么练的?”武求微微皱眉,心中却在暗忖:“‘天魔七变’虽能壮气血,却也绝无这种藕断丝连,绵绵不尽的能力。”
想到这里,武求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虽然依旧忌惮,但心中对于降伏王一的想法也越发热切。
“好!”武求大喝一声:“世人熬鹰,常常互拼耐力,而不知困乏。我今日便试试你这只雄鹰的极限到底在何处!”说完这话,武求出手再无迟疑。
王一仗着体格强悍,出拳如电,降龙伏虎,武求却总能靠着刁钻诡谲之术,阴柔绵绵之力,以小胜大,以弱击强。
打到最后,历史再一次重演,王一一身气机被对方压至周身三尺,不觉胸口发闷。对手劲力更生出许多变化,仿佛一窝刚刚诞生的毒蛇,不断在他经脉穴道试探,逐不走,驱不尽,直往他心脉处钻。
王一心知对方在用钝刀子杀人,越打胜算越低,当下连出重手,想要雷霆一击,跳出战局。
怎料武求一心想要折服他,早就料敌先机,避开锋芒,等王一拳势一弱,又一次乘虚而入,打地王一好不憋屈。
王一越打越惊,只觉武求似是已从“天魔七变”之中,悟出了造化至理,可以法天象地,推衍阴阳。每每出手,其境界之高、出手之奇,更是远在自己之上。到现在,自己也不过是靠着气力、体格,才堪堪打成平手罢了。
王一心知对方已经动了真火,便也抛弃幻想,心神沉入拳法之内,强大的智慧属性开始发挥作用,往日种种对敌经验、练武心得,都像是炼钢时投进去的材料,尽数融入双拳之中。
武求果然发现不同,那王一初时只能极力防守,过了片刻,十拳已能反击一拳。再后来,十拳又能反击三四拳,甚至这个比例还在不断提高。
武求大惊,这是种进步速度何其恐怖,自己与之对战,反倒成了一位高明铁匠,已快将其锻打成材。
于是再斗几分钟,两人均不愿再拖,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各自拍出一掌,相对而抵,竟拼起了内力。
就在这时,耳边一声锐响,两人同时望去,却见一道乌光不明方向,当空劈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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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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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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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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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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