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两人心中一惊,同时大喝,却又各自暗暗叫苦。
此刻二人气机纠缠,正值生死玄关。贸然撤手,便如开门放闸,积蓄的内力必定倾泻而出。撤手之人,轻则筋骨俱断,重则命丧当场,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故而一时之间,两人便似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以至于天下最强两大高手,竟只能任人宰杀。
“还不撤手?”武求脸色一变,大声喝道。
王一咬牙道:“你怎么不撤?”他也不愿吃那个暗亏。
“不撤,那就只能便宜别人了!”
话音刚落,两人竟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收手,接着又反拍一掌,各自将“天魔七变”运转到了极致,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将积蓄的内力,揉搓引导,化为一个圆球,呼啸射向飞来的刀光。
一时间,劲气排空,横压万里,竟把那无匹刀光都掩盖下去,失去了先前的璀璨锐气。
两人共拍一掌,立刻翻身撤退,气喘吁吁地看着刀光与劲气相撞,发出惊天巨响。
他们精神都有些疲惫,只因刚才那一下,比互拼拳脚更加凶险。若是做不到同频共振,同气相求,出手稍微强一丝,对手便要受到重击,而弱一丝,自己又有生命危险。
所以出手之时,不仅考验控劲的时机与技巧,更要对对手有绝对的信任,差上一分,都发不出如此惊天动的地一击。
王、武二人对视一眼,经此一招,竟忍不住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只因世间人多狡诈,要说绝对信任,连许多生死之交都办不到,更遑论他二人之前还互为仇敌,作生死博杀。但凡生出一丝邪念,顷刻间便能取了对方性命。
可是二人都默契地选择放下成见,共退来敌,再一次向对方展露了自身的胸襟与格局。且二人都是豪气干云之辈,如此这般,逐渐心生激赏,互相认同。
“砰!”
劲气被一刀劈来,来人不得不踉跄止步,横刀立马于入口处。
借着微弱的光亮,两人均是看清了对手的面貌。
“是你!”二人齐齐大呼,不过一人是惊,一人是恨!
武求眼吐凶光,恨声道:“老东西,我还没去找你,你却先来找我?真当我不敢以子杀父吗?”
说罢,忽地跳将而起,五指张开,只听“刷”地一声,一团煞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如天罗地网一般,朝着武成章凌空罩下。
武成章眉头一皱,眼见煞气临身,身子竟然不闪不避,任其罩个正着。
武求面露狰狞,五指一紧,便要夺了对方性命,忽觉一股锋锐之气从中透体而出。他心生轻蔑,不由叫道:“你何时学了门三脚猫的刀法?竟然敢在我眼前显摆!”
当即运起“天魔七变”,状若随意般抵挡这股刀气,本以为十拿九稳,不料二劲相碰,那刀气陡然凌厉,轻轻一划,便如利刃透纸,毫不费力地穿透煞气与真气,接着去势不止,直取武求五脏六腑。
“什么?”
武求心觉不妙,匆忙撤去煞气,护体神通流转全身,想要硬刚一记。哪知堪堪遇到刀气,却是一触即溃,顿觉一股酸麻之感充斥肺腑,浑身力气陡然消失,砰地向后摔倒在地。
“你……你这是什么邪功?”
武求又惊又怒,想要再次反击,谁知刚一用力,丹田不仅空空如也,经脉同样暗暗生痛,仿佛有什么毒虫猛兽在身体里肆意游走,阻止他气血汇聚。
武成章神色冷漠,盯着武求说道:“什么邪功?还有比你更邪之物吗?”
武求闻言一愣,接着轻笑一声,最后化作狂笑,扑地乱拍,简直要把眼泪都笑出来。
“是啊,我是邪魔,我是你武成章亲手造就的邪魔!”
两行血泪从武求眼角流下,他声音陡然激越,如癫似狂:“你现在长了本事,终于可以来杀我了。只要杀掉心魔,你就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华夏军神——武成章!”
武成章冷哼一声,淡淡道:“啰嗦!”扬起宝刀,便要狠狠落下。
王一面露动容,不禁大喝一声:“住手!”轻轻一晃身子,于电光火石之间,捏住武求后领,将人救走。
“狼居胥”砍到地面,迸出一串星火,其刃之利,竟将武求身下石床都切下一角,不难想象这一刀砍到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一击不中,武成章也不追击,仿佛武求生死,根本不放在他的心上,只是直直盯着王一,冷冷说:“王一,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王一迈步向前,皱着眉头,冲武成章道:“我能做什么?不过是阻止一场人伦惨剧发生罢了!”
武成章嗤笑一声:“这是我武家的私事,要你来多管闲事?”
“古人云,父若教子,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王一朗声道:“我不清楚这些时日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我只知道当日来京,你奋力阻我,那颗慈父之心,绝不掺假。”
武成章神色微变,眼角抽动,冷笑道:“听说你修的是什么‘有情之道’,怎么?自以为很懂人心,就可随意卖弄吗?”m.χIùmЬ.CǒM
“自然不是。”王一摇摇头,脸色冷峻。
“那就让开!”武成章冷喝一声,扬起宝刀,指着王一道:“反正你也要杀他,现在让我动手,岂不更省事?”
王一眉头一皱,不悦道:“我和武求无冤无仇,不过是气运之争。退一万步讲,那也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何须你来代劳?”
“迂腐至极!”武成章呵呵一笑,不屑道:“你若不让,那我只能连你一块杀了!”
王一回气极快,这会儿体力已经恢复七七八八,心中有了底气,闻听武成章这话,不禁双眉一扬,纵声长笑,朗声道:“武成章,你不必威胁我。虎毒尚且不食子,武求再不好,也是你亲骨肉。旁人可杀,你却不能。如今这般举动,根本不是大义灭亲,反而比武求更像魔头,只叫人恶心透了。”
他身子一晃,仿佛流沙幻化,一眨眼,人已无影无形,再出现时,早掠过丈远,突然就到了武成章面前。
武成章本就在凝神应对,见王一来势神速,心中暗暗吃惊,长刀一抖,刷地扫向王一,匹练刀气,无处不在,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王一本欲出手,见此情景,连忙低头,接着大手一扬,四周猛地刮起狂风,仿佛无数风刃,劈向武成章,身形也随之消失。
武成章一刀落空,本欲追击,耳边风声陡厉,连忙回撤,忍不住叫道:“化虚为实!你竟将‘风法’修到这个境界,难道你也入魔了?”
叫声未落,王一身影忽然出现在身后,一把扣向武成章的右肩。
武成章双耳齐动,听到动静,双腿肌肉陡然一颤,一股大力喷薄而出,瞬间便跃出丈余,躲开了王一势在必得的一把。
王一心中一惊,左手如云出岫,疾如电蛇,猛地抓向武成章后背,一股灼热之气,化作龙虎大势,扑咬而去。
武成章头也不回,“混元一气”运转之下,灌注于左手之中,整只手臂瞬间硬如坚铁,利如刀剑,眼见王一来抓,心中冷笑,亦是反抓而去。
两手相碰,便听“笃”的一声,如金石互击,竟未撼动王一分毫。
“不动如山,这是‘地法’!”
“看来你很懂呢!”王一轻轻一笑。
武成章吃了一惊,“混元一气”变刚为柔,纠缠而上,不料王一掌上“火法”陡然爆发,劈头盖脸猛冲过来。
武成章只觉热浪扑面,呼吸顿窒,手上仿佛捏了一块火炭,烧地人隐隐生疼,不由得向后飞退。
“死!”
武成章飞身纵起,眼露凶光,半空中握刀下劈,只见白光一闪,仿佛一轮明月当空落下,清丽绝伦。
王一虽没见过几个刀术高手,但也觉武成章这一刀,出刀之快,威势之强,已是世所罕见,只怕早就不下世间刀术宗师一分一毫。
眨眼之间,那一轮刀光已掠至王一头顶。王一凝眉沉喝,陡然发出一拳,七道“异力”飞射而出,互相演化,越变越强,凝如山岳,硬如铁墙。
刀光流泻,顷刻而至。二劲相交,声如雷鸣。
按说两相碰撞,就算不是一方胜出,也该互相抵消、凐灭。可那刀光一遇王一异力,却如火上添油,见风就长,方一眨眼,威力便强上一倍。
“小心,那刀气有古怪!”武求在身后缓慢着恢复功力,同时关注着场内,见到异状,连忙出声提醒。
王一此时也发觉不对,浑身潜力迸发,气势越拔越高,就像一尊托天巨人,将气机捏合成团,居高临下,凌空落石,声势之盛,当得起一句:见神杀神,见佛灭佛!
刀光毫无意外地没入王一气机之内,就像一叶扁舟,被狂风巨浪打翻,挤压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好!”
武求在一旁瞧见这等神通,忍不住拍手叫好。他虽不明那刀光古怪,但世间武学,到底逃不出“以强击弱”、“以大欺小”的规矩。
王一内力、气机强过那刀光万倍不止,哪怕拼着气力消耗,水滴石穿,也能叫那刀光自然凐灭。
可就在此时,王一脊背寒毛忽地纷纷耸起,仿佛一道凉气透心而入,眉心天眼也开始剧痛起来。
他心念一转,下意识后退几步,忽听一道铮鸣之声在耳边炸响,连忙望去,只见气机一阵扰动,白光透云而出,竟比之前又强了数倍,仿佛水银泻地,化生万千。
王一大惊失色,那刀光呼啸盘旋,与他气机反复摩擦,转瞬间便到了近前,锐鸣之声越发刺耳,搅地人心烦意乱。
危机时刻,王一“人皇之躯”运转到了极致,再加上遇强越强的特性,干脆不退反进,沉身扎马,一拳送出,学着武求的样子,将七道“异力”合而为一,声势之强,胜过以往。
“嗤!”
天地陡静,血珠滴落,王一捂着胸口踉踉跄跄落在地上。
他已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有战胜那道刀光。幸亏最后时刻,使出了“天时四律”,又以“无相之相”令精神气血极度内敛,避开了绝大部分威力,不然这一刀已将他斩为两段了。
武成章脸色发白,双手颤抖,仿佛连刀都握不住,但是神色却是无比兴奋,就像小孩儿得到了心仪的礼物,大声叫道:“王一,你服是不服?”
王一神色冷漠,不屑笑道:“这绝非你该有的实力,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成王败寇,古来如是,为何非要嘴硬?”武成章哈哈一笑,横刀于前,长叫道:“就算你武功再高,赢得了我手中宝刀吗?”
王一咳嗽一声,松开右手,胸口血痕已经停止流血,隐隐透出麻痒,似在快速愈合。“莲藕化身”恐怖的恢复力,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就连武成章父子看见,都是忍不住心生惊讶。
“武成章,宝刀有灵,固然可以增强实力。但习武之人,靠的是本来刚强,而不是器物之利。”
“我观你心志偏移,已开始沉迷于这股力量。若还不回头,心被刀灵所驭,恐怕有入魔的风险呢!”
武成章双目呆滞一瞬,一股青气爬上脸庞,但很快又隐去。他如同慢了一拍,忽然大声道:“什么入魔?不过是你赢不了我,危言耸听罢了。”
王一轻轻叹气,胸口血痕已结出血痂,肃然道:“你既是高官,又是宗师,庙堂江湖,皆有涉猎,做事定不会无的放矢。今日这般癫狂,怕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若真让你杀了武求,日后醒悟过来,岂非催心彻骨之痛?”
“巧言令色,休乱我心!”武成章脸色剧烈变幻,忽然双目尽赤,狂笑道:“斩妖除魔,乃是正道本分。你今日阻我,难道是打算甘于魔道?”
“此子果然是个孽障,谁若靠近,必生不详。今日不除,日后必生大乱!”
“哈哈哈……”武求一声大笑,他功力尽复,眼露精光,冷冷说道:“老东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咱俩之间,谁更像魔道?”
“孽障!”武成章身子一颤,厉声道:“还敢嘴硬!”说完,不管不顾冲杀过去。
王一脸色一变,刚要伸手去拦,忽地心中一动,生出奇怪感觉,仿佛与武成章手中宝刀连接,眼前变作陌生视野:天地陡张,人如蜉蝣,一股意志将他包围,无上无下,无前无后,心神却又不受控制地向内慢慢陷落。
就在这时,“载长”忽然轻轻颤动,发出一道悦耳清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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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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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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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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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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