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立于风月楼门前,楚牧却似心事重重。
倒也不是玩得不够尽心,而是刚才在这风月楼,他又听了一次神鬼之说。
这一次的主角,则是这风月楼……应该说是南山镇曾经的风月场所,听琅坊的一歌姬。
简单来说,就是风尘女子与穷酸书生的故事。
书生穷酸,自然付不起赎身的钱,然后就是老一套的约定私奔。
结果私奔之消息,被风尘女子的闺中好友告密,私奔当日,书生被当场打死,女子被抓回风月楼凌辱至死。
然后就在当夜,一场突如起来恶大火,将风月楼彻底烧成灰烬。
有路人闻楼中哀嚎不绝,有火中恶鬼隐约可见。
有巡检,路人救火,可冷水泼火,却如火上浇油,愈来愈旺。
有歌姬欲逃出,却被恶鬼直接拖入火中。
一夜之间,风月楼上上下下包括客人在内,七十八条性命,尽皆化为焦炭。
而眼下的风月楼,则就是在听琅坊化为灰烬后才出现在这小镇上。
而曾经那听琅坊的旧址,因闹得沸沸扬扬,故荒废许久,直到前几年,才被官府征用,建了一库房,用来储存矿材。
楚牧看向街道尽头,每日从矿山下值,他自然都会经过那一片库房处,只是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般缘由,
短短一上午,接连听到这所谓的鬼神之说,饶是楚牧不太信鬼神,此刻也不禁莫名的感觉背脊发凉。
“邪门了,我不是来听曲的嘛,咋又听了个鬼故事!”
楚牧心中暗自腹诽着,搂了搂衣裳,也没多停留,步履匆匆,快步朝家中方向而去。
或许是心理作用,往日让楚牧觉得安宁的家,走进后,竟莫名的有些瘆得慌。
“呜呜呜……”
走进房间,狗崽子呜呜着蹭了蹭楚牧裤脚,楚牧蹲下身,揉了揉狗崽子,这时,莫名的瘆得慌,才消散不少。
点燃炉火,又将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拿起一本书册,楚牧这才慢悠悠的靠坐在床边。
书册一翻开,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却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自然而然的,便彻底化为了对书本的专注。
酒劲尚存,炉火闪烁,更是添了几分暖意,浑身暖洋洋的,不要太舒服。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本书册,才终于翻阅完毕。
楚牧合上书册,微闭双眸,又在脑海之中细细回忆了一下,才缓缓放下这一本书册。
和之前那本史册不同,这一册,虽也是史之一类,但却属地方志异。
即……他现如今所在清河县的清河县志。
大楚七百年,清河县也就立了近七百年,县志自然不可能只有这薄薄一册。
当然,他手中的这一册,自然不是真正的县志。
毕竟,县志乃是县衙官府编写,亦是储存于县衙,至少,不是他这个小小巡检能够接触得到的。
严格而言,他手中的一册,可以说是野志,也就是俗称的野史,乃是民间书生编写的南山野志。
所谓南山,自然就是他现如今所在的南山镇。
按这南山野志记载,南山铁矿大约是在六十多年前才正式开采,而南山镇,则是随着南山铁矿的开采,而慢慢成型。
在铁矿未曾开采前,这里不过就是一荒山野岭,毫无人烟的那种。
在这一册南山志中,可谓是详细记载了南山镇这些年所发生过的大事。
让楚牧诧异的是,今日于风月楼所闻的神鬼之事,在这南山志上,竟也有记载。
只不过记载之人明显对其进行了艺术加工,什么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完全可以当一个鬼故事来看,编写者个人的看法很是明显。
而这本南山野志之中,最让楚牧在意的,莫过于其中关于南山铁矿的记载了。
也就是楚牧一直担心的……起义造反……
毕竟,清河县徭役之苛,已经难以用重来形容了。
数十年如一日的徭役,要是没造反的,楚牧都觉得不可思议。
眼下虽看似安定,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是矿山石人一只眼,挑动南山齐造反了!
而这南山野志的记载,却也恰好证明了楚牧的猜测。
按南山野志记载来看,南山铁矿开采至今,持续六十余年,共有过三次民变造反!
最为严重的一次,民变甚至席卷了整个南山镇,还是郡城派兵过来才将民变镇压。
六十年时间,三次民变……
楚牧长吐一口气,结合他入巡检所近一月时间的见识,其实很多事情,都不难看出原因。
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人的贪欲在作祟而已。
据他所知,郡城每年都会给南山铁矿下达开采的任务量。
也就是说,每年,清河县必须完成郡城下达的开采任务量。m.χIùmЬ.CǒM
完成了,一切好说,完不成,那该丢帽子的丢帽子,该砍头的砍头。
县里的老爷们为了乌纱帽,那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郡城下达的开采任务。
可现实就是,对清河县的百姓而言,要完成的显然不仅仅只有郡城下达的开采任务量……
毕竟,人非圣人,又有谁能做到守着宝山,而不沾丝毫铜臭?
这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死循环。
郡城要矿材,县里的老爷们也需要矿材来捞钱,清河县上上下下千余名官身之人,也都对着这座宝山伸手。
吃肉的吃肉,喝汤的喝汤。
这一环扣一环下来,俨然就形成了楚牧猜测的那张利益大网。
哪怕有谁想把徭役的待遇弄好一些,想要让清河县百姓负担轻一些,都不太可能实现。
“最近的一次民变,是在六年前……”
“也就是原主父亲调过来南山镇的那一年……”
楚牧有些恍然,难怪原主父亲在县里干得好好的,突然就调到了这南山镇。
“原主这么多年都是在干啥,怎么啥都不知道!”
楚牧努力回忆着,却也未曾在原主记忆中找到关于民变的丝毫消息,记忆中最多的,似乎就是宅在这院子里和那徐远一起玩耍……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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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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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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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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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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