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许默的问话,王水生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这要从几年前俺娘生病说起……”
王水生蹲在许默的旁边,将自家的经历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多人凑了过来,大家伙侧耳倾听,王家的经历,勾起了他们的旧事,有人眼圈泛红,有人切齿咬牙。
王水生一家五口,除了双亲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五口人耕种八亩田,老爹为了能让家人过更好的日子,又额外租了七亩田。
自家的田,收了粮食,交了苛捐杂税之后,能剩下七成。而租种的田亩,则要交一半的田租。
“俺小时候,就听老爹天天念叨,什么时候存够了钱,把这七亩田买下来,全都成自己的,日子就好过了。”
王水生追忆着昔日的时光,那时候虽然也不富裕,但已经是家里最好的日子。
老爹天不亮就上山,砍柴采药,想尽办法攒钱,每一文都要小心存起来。
母亲是家里最忙的人,田里的活,母亲要干,还要洗衣做饭,忙活一天下来,家里人都睡了,她还要对着昏黄的油灯,缝补衣服,一天算下来,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到。
后来为了给大儿子张罗婚事,更是整夜整夜织布,不眠不休……由于太过疲劳,一次给山里砍柴的父亲送饭,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滑落山谷,摔得昏迷不醒。
直到傍晚,老爹回家,才发现妻子没回来,又掉头去找,直到半夜,才把受伤的母亲背回来。
“那天后半夜,俺娘和俺爹第一次吵了起来,他们吵得很大声,俺害怕极了……那时候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俺才知道,家里头就攒了那点钱,给大哥成亲还不够。要是拿出来治病,想成亲就难了。”
“俺爹说不管怎么样,要先治病。彩礼钱,他可以和亲家商量,实在没法,还可以借。一听借钱,俺娘更急了,就说印子钱,驴打滚,借了就还不上了,她宁可不活着,也不能让俺爹借钱。”xǐυmь.℃òm
“俺爹又说,要不就把婚事推后,过两三年再说。俺娘还是哭,家里本来就穷,想说媳妇太难了。错过这一回,儿子年纪大了,打一辈子光棍不说,你们老王家也会断根。都是她不争气,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吧!”
王水生说到这里,眼中含泪,一边是结发的妻子,一边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一文钱没法捏成两半花。
穷人的艰难从来如此,顾此失彼,两头放不下。
王老爹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替妻子请来了大夫,他实在是不能看着妻子就这么死了。
儿子的婚事他也没法不管,去跟亲家说了好几次,人家咬得死死的,我们家闺女好多人惦记,看你们王家老实,才答应下来,一个月内,下不了彩礼,对不起了,俺闺女大好的年纪,也等不起。
王老爹憋得实在是无可奈何,只有去找本村富户林家,借了一笔钱。
他也知道这钱好借不好还,可又能怎么办?
只求着日后玩命干活,赶快把钱还上。
可王老爹哪里知道,这钱岂是他想还就能还上的,半年的时间,本息加在一起,就足足翻了一倍!
王老爹没法子,只能恳求林家宽限些日子,林家这边却说还不上钱,就只能按照当初约定,把王家的田抵给他们。
放心,依旧让你们耕种,只要每年交五成的田租就行。
王老爹很愤怒,这是自己的祖传的田产,怎么能抵给你们?
再说了,大不了卖两亩田,得来的钱,拿来还账就是了,剩下的田,还是王家的。
当王老爹说出这话的时候,林家人都笑了,十里八乡,我们林家盯上的田,别人还敢买吗?
除了听我们的,你没有选择!
王老爹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跪倒哀求,痛哭流涕,怎么都没用。
他只有拼命干活,老娘的身体还没好,也跟着下地,累到吐血。
就这样,忙活了一年下来,林家收走了五成田租。
随后衙门的人又来了。
王老爹想不明白,他的田都抵给了林家,田赋也该是林家的才对,他总不能既交田租,又交田赋吧?
衙门的人却是满脸狰狞,真是糊涂蛋!
不把你逼死,林家怎么好顺利吞下这些田。
他们不给王老爹讲理的机会,好一顿痛打,又把人戴上枷锁,在衙门外面足足站了三天。
回去之后,王老爹一病不起,妻子见丈夫的惨状,又是吐了一口血,当天晚上就走了。
王大哥气得不行,他觉得都是自己成亲,才害了家里,摸了一把柴刀,就冲去了林家,想要拼命。
林家怎么会在乎他独身一人,直接让家丁护院把他给抓了,送去衙门,当成匪徒给砍了头。
王老爹知道事情不好,只能拉着大姐和王水生的手,让他们赶快逃跑,林家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大姐含着泪,带着弟弟逃跑。
“为了能让俺活下来,到了外村,大姐嫁给了一个老光棍,那个东西脾气不好,不是打,就是骂。大姐全都一声不吭。只为了能拉扯俺长大。俺先是放牛,后来砍柴,好不容易熬了这些年。谁知又闹了蝗灾,人都饿死了,谁还买俺的柴,俺只好出来逃荒……”
王水生断断续续,把这些年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等他停下来,抬起头一看,周围黑压压的,全都是民兵弟兄,足有上百人。大家伙眼圈泛红,都投来了同情的目光,甚至是感同身受。
许默神情严肃听着,王水生一家的遭遇,就是当下百姓的典型写照。
他们应该反思,问问自己,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努力耕田?
有啊!
他们每天都有,只是他们再努力,也抵不过人家大户和衙门的联手算计。
“王水生,你说要攒钱,是想把家里的田赎回来?”
王水生怔了下,“那些田是俺家几代人传下来的,赎不回来,俺对不起俺爹,对不起俺爷爷,还有俺家的祖宗。”
“那你爹,你娘,你大哥的仇呢?你不想报吗?”许默又问道。
“报仇?”王水生一愣,猛然瞪大眼睛,惊道:“林家有权有势,还有衙门……”
他说到这里,猛地停住,傻傻看着许默。
许默也笑道:“咱们也有权有势,我也在衙门当差。”
王水生尚在迟疑,许安忍不住大声道:“傻子!许司户要给你报仇啊!”
一听这话,王水生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咚咚磕头,“多谢许令史,多谢许大人,许大人就是俺的再生父母!”
许默摆手,“不必如此。”
拦住了王水生之后,许默起身,对着周围所有民兵道:“大家都听到了,王家的这笔账,咱们要帮着水生算了!还有其他人的账,也要一件一件算清楚,该是咱们的,必须拿回来!”
随后许默就说道:“把龙、蛇、虎三队民兵集合起来。”
听到许默的命令,所有民兵一起动了起来,别管点没点到名字,全都心中激动,热血沸腾。
终于有人给他们做主了!
此时许七叔眉头微皱,到了许默身边,低声道:“少爷,王水生说的林家,可是林举人的家里。”
许默神色如常,笑道:“是打不过吗?”
七叔浑身一震,“就凭林家的人,我能捏死他们!”
“那还犹豫什么?发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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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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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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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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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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