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又夏一直坐在阳台上,徐临就让服务员将餐车推到了外面。
他的手机振动声,是傅时律发来的消息。
“她妈在到处找她,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酒店来,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徐临走过去,将这事跟盛又夏说了。
她坐在躺椅上,远远地望着天空看,这儿能看到月亮,也能看到星星。
酒店的阳台是连着的,傅时律走到外面时,尽管没看到盛又夏的人,但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徐总,你小时候有没有听长辈说过,人死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谁都知道这是骗小孩的话。
“当然听过,不过长大以后就不信了,天上哪放得下那么多星星。”
盛又夏轻扬着脑袋,“是啊,我妈刚过世的时候,我爸就指着最亮的一颗告诉我,那是妈妈。他真的是会骗人,亏我还相信了那么多年。”
盛又夏的语气越来越悲伤,“现在我爸也变成了星星……”
徐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盛又夏说着,情绪没绷住,声音里带着抽泣。
“我妈被关起来的事应该也是假的,她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就只是为了要我的一个肾脏吗?她都不知道……”
“当我看见她住的地方,我每次想到她可能受过的苦,我偷偷流过多少眼泪。”
她的儿子,是她的儿子。
“那我不是她女儿吗?”是不是从小分开了,就可以没有感情呢?
盛又夏用手背胡乱擦拭着眼睛,她手抵着唇瓣,不住抽噎。
傅时律在那边听得焦心,这时候就需要有个人将她抱在怀里,哪怕一句话不说。
徐临过去两步,腿靠着盛又夏的手臂,伸手将她揽到身前。
她头轻靠在他的怀里,他没有动作亲昵地搂着她,只是搭着她的肩。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着自己的孩子。如你所说,要是她没有被关起来过,那她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找你?”
盛又夏明显瑟缩了下。
傅时律听着,都觉得残忍,再仔细想想,更是觉得残忍得要命!
这话,盛修明也说过。只不过她那时候听不进去。
傅时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还是忍不住探了一点身子。
隔壁阳台上,先是露出了一角,然后是餐桌,再渐渐地出现了一张沙发。
盛又夏坐在上面,徐临站她边上,她柔弱无依地正靠着他。
如果换了傅时律,他肯定紧紧地搂着她了。
盛又夏这会不施脂粉,皮肤呈现出最原始的白皙,不用打扮就能漂亮的女人,徐临见得不多,他低着头盯紧她的脸蛋。
傅时律只是瞥了那么一眼,心里就焦躁,就难受了。Χiυmъ.cοΜ
徐临不是东西,凭什么不推开?
不是说好了君子行为的吗?
盛又夏收拾好心情,脑袋这才抬起,慢慢坐了回去,徐临满脸的失落,为了避免尴尬,走到了栏杆边上。
他一扭头,看到了稍稍探出头的傅时律。
那张矜贵的脸就跟被雷劈过一样,特别难看,阴冷的,铁青的,还恨不得要冲过来砍他一顿的样子。
徐临淡淡地笑开,来,借他一百个胆子,看他敢不敢过来。
“夏夏。”他都不叫她小盛总了,称呼都变了,“要是傅时律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够意思了吧?
他想知道的,他帮他问了。
傅时律呼吸微窒,眼里满满的都是警告。
但他又挺犯贱的想听听盛又夏怎么说。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她会想起他吗?
盛又夏手指一道道在脸上擦拭,直到将所有的泪水全部抹去。
她看看星空,同一片夜空下的傅时律会在做什么呢?
他可能在相亲,可能在陪家人,可能在手术室,还可能……在怨她。
“徐总,我不需要别人再来了,有你一个足够了。你能帮我的都帮了……”
话语轻落定,徐临的心里震动不少。
如果他当时再快一点,那这句话,他就受之无愧了。
傅时律听到了那句,她不需要他了。
盛又夏故作轻松,觉得气氛太压抑了,不好。
她嘴角轻扬开,“谢谢你保住了我的腰子啊,改天最好的酒店摆一桌,敲锣打鼓感谢你!”
“那场面,我可不敢想象。”
徐临探出身,望着楼下的景致,这几天她肯定想了很多很多,脑子都是乱的。
“夏夏,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盛又夏目光轻望过去,回答得很认真,“成熟,而且很帅。”
不是恭维,徐临就不是一般长相的男人,足能匹配得上这个字。
“我还想到一个词,一直以来跟你的适配度就很高。”
“什么词。”
“徐总你很有魅力,这是真的。”
徐临小心脏激荡了一下,这可比别的女人说一千句、一万句我喜欢你,我爱你,更要撼动他的心。
他轻声笑开了,眼角拉长,可能是骨相好的原因,眼尾处几乎不见波纹。
“你可太能夸人了,我有点招架不住。”
“这是实话,大实话。”
啪嗒——
旁边,好像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盛又夏觉得熟悉,那是打火机,有人在隔壁抽烟。
她望过去一眼,没看到傅时律的身影,但她知道有人在那。
“不说了,不说了,快吃饭。”
刚才她还哭了,早知道她就躲回房间了。
徐临来到餐桌前,给她垫好了餐巾,“我们聊我们的,跟别人没关系。”
盛又夏从包装纸里抽出了筷子,“总归是陌生人……”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傅时律就听不清了。
他在那边狠狠地抽着烟,一口比一口用劲。
徐临将沙发当成了床,上面还扔了一床被子,他拿了个手机递给盛又夏。
“这是我的私人手机,你先用着,以防万一。”
“私人手机?”那岂不是有很多私密事,“不好吧。”
徐临给她看了解屏密码,“有什么不好的,我私生活不乱。”
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半夜来撩骚,她大可放心。
没有手机,几乎是寸步难行,盛又夏没再推辞。
她先联系了唐茴,让她帮忙查查那对老夫妻,很有必要去村上问一问,关名姝是不是一直生活在那。
徐临处理完工作后,洗了个澡,盛又夏见他径自走向沙发。
她挺不好意思,房间是他开的,他的钱,可她若说把床让给他的话,他又不会同意。
盛又夏躺到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后,才睡着。
她做了个噩梦,眼前是明晃晃的手术灯,她梦到她的双手双脚都被人按住,一名外国医生举高了手术刀,要往她身上扎。
“不会痛的放心,有麻药。”
可盛又夏在病床上挣扎着,分明手脚都能动。
这是打算生切吗?
“不,不要……”
她猛地睁开眼,面前好黑,一点点光亮都没有。
盛又夏被这个梦吓得不轻,有人似乎坐在床边,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后,一个怀抱用力将她抱住。
抱得很紧,很用力,仿佛都能听到男人心脏的跳动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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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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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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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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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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