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她得赶去机场。
跟祝一澜报备了声,沈嘉念拿起椅子上的包提前一会儿离开,打车前往机场。
错过中午下班的高峰,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由于机场距离东柯写字楼比较远,到达时还是晚了十来分钟。
沈嘉念从出租车上下来,飞奔向航站楼出口。
这一班飞机的乘客陆续离开,柏长夏孤身一人等待的影子被放大,身侧立着银白色的行李箱,手握住拉杆,向四周张望。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沈嘉念奔跑的步伐停了下来,手按在心口喘气。
柏长夏扔下行李箱朝她走来,离得近了,看清沈嘉念瘦小的脸,脚步猛地顿住,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有惊喜,有埋怨,更多是庆幸。
庆幸沈嘉念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收不到沈嘉念来信的那些日子里,她有过无数次不好的猜想,她怕沈嘉念承受不住家庭变故、父母双亡的打击,躲起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柏长夏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用力抱住她,控制着力道在她背上拍了一把:“怎么可以这么久才联系我!”
她说着控诉的话,带着微微哭腔,是生气也是难过。
沈嘉念吸了吸鼻子,埋在她肩头忍住泪意,见到她纵然有千言万语在心头,说出口的唯有三个字:“对不起。”
“谁要听你道歉!”柏长夏松开她,退后一步,仔仔细细打量她一遍,翻了个白眼,“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
沈嘉念破涕为笑:“哪有。”
柏长夏折回去拿上行李箱,跟随沈嘉念走出机场。
这是她第一次来宜城,陌生的城市,入目的一景一物都带给人新鲜感,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欣赏。
坐在出租车后座,沈嘉念给司机说了个地址,一扭头,发现柏长夏正看着自己。
“你怎么会来宜城?”柏长夏脱掉羽绒服外套抱在怀里,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她,先挑了个最简单的。
“有亲戚在宜城,家里出事后就过来了。”
“他们待你好吗?”
这世上趋炎附势的人不在少数,沈家一朝落败,有些亲戚只是名义上的称呼,柏长夏担心那些所谓的亲戚苛待沈嘉念。
沈嘉念低着头拨弄指甲,扯了扯唇角,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苦笑:“不提了,我现在不跟他们来往了。”
柏长夏了然,果真是她猜想的那种情况。
“你还有我呢。”柏长夏搂住她的肩膀,用力拍了两下,安慰她,“以后我罩着你,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沈嘉念笑了笑,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下午两点上班,她已经早退,不能再迟到。
*
出租车停在曼得里酒店正门前,两侧车门推开,沈嘉念和柏长夏分别从两边下来。
柏长夏绕到后面,从车后备箱里拎出自己的行李箱,臂弯里夹着羽绒服,身上单穿着深咖色的紧身针织衫,黑色牛仔裤裹住修长匀称的腿,一双厚底的切尔西靴,干练和性感兼而有之。
柏长夏抬头望了眼酒店上方的标志。
曼得里,君山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全国连锁。
“你平时住在哪里?”既然沈嘉念这么安排,她没有异议,尽管内心更想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
沈嘉念踏上台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不想欺骗她:“住在……别人家里。”
柏长夏能看出来她有很重的心事,贴心地不逼问,等她自己想说了再慢慢说。她这次来带了足够多的衣服,有的是时间。
酒店大堂的服务生快步走来,帮柏长夏提行李。
顺利登记入住,沈嘉念陪柏长夏到楼上房间放好东西,再带她到附近的餐厅吃午饭。
点菜的时候,沈嘉念说:“我等会儿还要回公司上班,可能得下班后才能过来见你。真的很抱歉,你特意过来,我却不能陪你……”
柏长夏竖起手掌打断她:“沈嘉念,见外了啊,我们什么关系,你跟我说抱歉是不打算再拿我当闺蜜了?”
沈嘉念抿唇笑了:“等我下班来找你。”她语调顿了顿,“我尽量。”
如今住在蔷薇庄园,别人的地方,她有事外出夜不归宿,需得征求主人家的同意,只能跟柏长夏说尽量。
柏长夏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埋头吃饭,偶尔给沈嘉念夹菜,劝她多吃点,说她现在瘦得有点不健康。
她一直很照顾她,像她的亲姐姐一般。
沈嘉念吃着碗里的菜,一会儿弯唇想笑,一会儿鼻酸想哭,心境如同坐在过山车上,上下起伏颠倒。琇書蛧
下午两点之前,沈嘉念赶回了公司。
早上起床太早,中午又没有时间休息,沈嘉念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给自己冲了杯特浓黑咖啡,吊着精神熬到下班。
傅寄忱今晚有点事要处理,还在公司里。
沈嘉念提前将要说的话默默整理一遍,提着包到他的办公室外敲门,听到一声“进”,她推门进去。
傅寄忱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搭在桌沿,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待到人走近,他才分神抬了下眼,看到是沈嘉念,意外地挑了挑眉。
工作时间以外,她一次也没来办公室找过他,比他这个当老板的更懂得公私分明。
沈嘉念抿了抿唇,说:“我有个朋友从北城过来找我,我今晚想过去陪她,可能不会回去。”
傅寄忱看着她不作声。沈嘉念补上一句询问的话语:“可以吗?”
傅寄忱朝她勾了勾手指。
沈嘉念站着不动。
傅寄忱开口说:“过来。”
沈嘉念踌躇了两秒,从办公桌前绕过去,到他身边站定,两只手握住包包的提手摆在身前,手背能挨到椅子扶手的距离。
傅寄忱却嫌不够近,一只手握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沈嘉念被迫坐到他腿上。
不是第一次。
但眼下身处在办公室这样严肃的环境里,沈嘉念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不自在。
傅寄忱好像没有那样的感觉,手臂圈握住她的腰肢,一只手臂足够,两只手臂简直绰绰有余。
“把我哄高兴了就答应你。”他一字一顿在她耳边道。
沈嘉念想到了古代昏庸的帝王,应该就是傅寄忱这样的。
如果他是帝王,她成什么了……宠妃吗?
“想什么呢。”傅寄忱不满地捏了下她的下颌,令她回神看着他。
沈嘉念能有什么手段哄他?无非是双手捧住他的脸庞,闭上眼凑过去紧贴他的双唇,不得要领地深吻。
偏偏是这样的青涩,最为勾引人。
傅寄忱比她先乱了呼吸的节奏,握住纤腰的手掌紧了紧,将人严丝合缝地压在怀里。沈嘉念后背抵在办公桌边缘,冬天穿得厚,并不感到十分硌骨头。
恰在这时,有人在办公室外面敲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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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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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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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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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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