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已泪落不止,语声噎泣。
“妹妹何必说这种话。”
燕城见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我听老夫人说了,妹妹是为了我才想着去山上祈福的。此事原都怪我,让妹妹此番受惊了。好在妹妹没出什么差池,不然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怎么能怨哥哥。”
沈清棠低垂着眉眼,“是我自己命不好。”琇書網
进了那种不堪的地方,她如何还能想着嫁与他。
只能咬着唇,决绝开口,“哥哥往后别来寻我了,我们就此作罢。”
燕城当即急了,“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就此作罢?”
他不肯,定要她给个解释,“妹妹可是怨我,怪我没有护好妹妹,叫妹妹此番受了委屈?”
沈清棠摇摇头,芙蓉娇靥上泪落成雨,“我配不上哥哥。哥哥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清白姑娘……”
“什么清白姑娘?”燕城打断她的话,“在我眼里,妹妹就是这世上再清白不过的姑娘。”
他急着在她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急忙道:“妹妹说这话不是拿着刀往我心尖里戳吗?出了这样的事,我只心疼妹妹,万没有旁的想法。我恨不能能替妹妹受了这场灾祸,妹妹如何还要想方设法地推开我?”
少年的心啊,当真是一片赤诚。
她在他的连连诘问中哭得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怜惜。
燕城也叫她哭得心都要化了,上前替她拭泪,看着她恳切道:“妹妹往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我的心里只有妹妹,此生非妹妹不娶。”
她终于也心软,看着面前的少年,轻轻点头。
承平侯府里白日里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搜寻,最后以姑娘的马车受了惊,不慎跑丢为由,悄无声息地遮掩了过去。
晚间裴琮之得了消息归家来,裴老夫人唤他去听禅院说话。
“今日的事,当真是吓坏了沈丫头。”
裴老夫人现在光是想着仍心有余悸,“燕城送她回来的时候,我瞧着她的脸都是生白生白的,又听说是从甜水巷里将人救出来。那是个什么乌糟地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了那里,怕是受了好一番惊吓。”
“好在人是没什么事,珠钗衣裙都是齐全的,总归是找到得及时,没有出什么大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道:“我瞧着那燕城也并未因此事心里生了嫌隙,小绣阁那边的人来传,经了这一场,两人瞧着,感情愈发深了些。这也好,总算是没枉费沈丫头为他上山祈福的一番心意。”
裴琮之垂眸,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茶盏,语气不甚在意,“是吗?”
他搁盏起身,“我去小绣阁看看她。”
时辰尚早,沈清棠还未歇下,她披了外衫,去偏房看落月。
落月再度沦落回甜水巷,虽没受什么伤害,可她心底视那如同地狱。只是在那儿待上片刻,都叫她恐惧万分。
到底是不过五岁大的稚童,如何承受得住这番心惧。
自回了侯府,她便高烧不止,神智也不甚清醒。
采薇照顾她,煎了一副药叫她喝下去,如今倒是好些了,沉沉睡了过去。
沈清棠坐去床榻边,垂眸看她。
落月手腕斑驳,到底是叫粗麻绳勒出了几道深深血印,这是死命挣扎留下的痕迹。
她又看采薇的手。
她倒是好些,只是嘴角上一块淤青,是叫龟奴打的。
“他们让我接客,我不肯,拳头就揍了下来。”
采薇如今说起眼眶都是红的,声音哽咽,“姑娘,我好怕。若是当时燕城世子没有赶到,我们会不会……”
沈清棠捂着她的嘴,摇摇头,“没有若是。”
她上前一步,抱住采薇,声音很轻,“我们都没事。采薇,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沈清棠从小偏房里出来,裴琮之就在廊檐底下负手等着她。
听见声响,郎君回过身来,清隽的面上笑意温和,朗朗清风拂月。
姑娘也停住脚,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平静。
他们去房里说话。
沈清棠亲自给他倒茶,白如皓月的一截手腕上,也有浅淡的淤痕,叫人不容忽视。
“这次的事,也是哥哥做的吗?”
她闻见了那人身上的苏合香,也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她知道那人是他。
裴琮之却摇头,“不是。”
他并非是掳劫沈清棠的始作俑者,只是此前安排了人时刻盯着她,无意发现了她被人劫走。
他比燕城来得及时,在那恩客想要侵犯她的时候将她救了下来。
沈清棠听他说完,轻轻垂下眼,“谢谢哥哥此番救我,我又欠了哥哥一条命。”
失了清白的姑娘,只有上吊自尽这一条路可走。
“妹妹客气了。”
裴琮之接过她递来的茶,垂眸抿一口,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护着妹妹,本就是做哥哥的分内之事。”
他多坦荡,仿佛白日那个孟浪轻浮之人并不是他。
事到如今,沈清棠也不再遮掩退缩,哀怨婉转的眼静静地看着他,“哥哥能不能放过我?”
她是真的怕他,也是真的斗不过他。
她只能服软,轻轻去扯他的衣袖,切切哀求,“放过我吧,琮之哥哥。我会一辈子记着哥哥的恩情,记着哥哥对我的好。”
“妹妹这话已经说过一次了。”
“我也说过,我喜欢妹妹。”
他看她濒临绝望的眸,语气轻缓,“妹妹为何不能尝试着也喜欢我?”
她喃喃,“我也喜欢哥哥,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以前没想过,如今有了燕城,更不可能。
“更何况,哥哥是真的喜欢我吗?”
她又问,却自顾自答,“我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曾养了一只猫,唤作狸奴。哥哥一开始很喜欢它。可是后来……哥哥却亲手将它扼杀了。”
那是那只绣眼鸟死的第五年。
府里的丫鬟在园子里捡了一只幼猫,巴掌大,还没长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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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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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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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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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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