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儿还没起来,他在一旁端着碗,捏着勺子喂我,大概是真的见不得我难过,喂一口就说句话哄人。
我含着粥他说我像只兔子,明明是粥却要嚼嚼嚼。我没理他,吃得快了点,他说:
“烫,别烫破了嘴巴!”
我揉眼睛,夜子郎说:
“本来就还没洗脸,一会儿把眼粑粑揉进碗里吃了。”
我被他左一句右一句岐儿气哭了,抢过碗把粥大口大口吃了。吃的太快,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一个小口子。突然的溃破让我捂着下巴叫疼,夜子郎只好去拿西瓜霜。
“好了,敷上去就不疼了,起来,我们去摘雪菜吧?岐儿爱吃酱雪菜。”
话落,我的羊毛衫儿被他拿了过来。夜子郎十分享受照顾人的感觉,叫我抬起胳膊的时候,我穿进袖子的时候,他喜笑颜开:
“溯儿就在这里吧,这两天我们不开大门,需要拿药的自然会进小门。”
夜子郎真好,要是,他不是狼王,或者…他是头母狼,就好了。
我看着他耳垂下的红晶石耳坠晃着,那种光亮刚刚好闪到我眼前,但又不会太刺眼,夜子郎的鬓发长了,柔柔地别在耳后,很漂亮,很漂亮。
在家里我们不穿好的衣裳,夜子郎今天不出门了,给我拿的都是方便穿的抽绳裤头的裤子和羊毛背心,里面一件棉麻交领里衣,外头裹了一件灰色粗布棉袄。
他一年四季都穿的差不多,都是黑色袴裤,棕褐色上衣,麂皮上衣或者大氅。出门穿好看的马靴,在家穿云袜和布鞋。
古疆人总是打扮得金光闪闪,狼王再节俭也不例外,爱打扮,早早起来收拾了辫子,发饰一颗一颗扣上去的,有金的有银的,铜的戴了生铜锈,反而难看。
“臭狼,其实,你也挺漂亮的。”
我夸他,下床的时候牵了一把他的胳膊,他反而很是惊讶,问道:
“为何这样说?难道你在外面见到了比我漂亮的,念念不忘了?”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心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倘若止步于此也就算了,我于是实话实说。
“臭狼,我不撒谎…你听我说,我那天…”
话说到一半,夜子郎硬是不让说,把我牵出房外说话。
“我说,我那天看到一个人特别好看,比你和绣楼漂亮多了。他向我打了招呼,我们聊了几句,回来后你惹我生气了,我就忘了提起来这个人。我现在想起来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和他多说些话…”
我的话音越来越低,夜子郎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我只好嬉皮笑脸:
“你说了,不能生气的,生气是小狗。”
我的手还是抽不出来,夜子郎一直握着,我们站在房门外,夜子郎看着我心虚,我以为他会逼问我和那个人聊了什么,干了什么,好在没有,夜子郎只是一直牵着我。
“我不生气…走吧,摘雪菜。”
夜子郎晃了晃手,看他微笑我也放心了,点了点头乐得像只小狗。
我们摘了两颗很大的雪菜,夜子郎洗菜,我烧水,把之前那个菜坛子用热水洗一洗,我也不会熬,我以为夜子郎切一切就要下锅了,不知道他切完了还要放在簸箕上面摊开晾干,晾很多很多天,风干之后才可以做酱雪菜呢。
原来,做一样我爱吃的东西没那么快,夜子郎的冻疮被盐辣疼了也不说,我只是摸到他手上的,还以为是笔茧。
“我去看看溯儿起来了没…”
夜子郎收拾好后一直牵着我不肯放,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都烫得不能见人了,忙得找了个借口离开,可就我把手拿开的瞬间夜子郎便摔到了一边的桌沿。
“笨!”
对,我没有立刻看他磕得怎么样,而是骂他笨。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残忍的一个人。
“臭狼…”
我唤道,夜子郎被我扶到餐椅上坐着,我看了看他的额头,笑道:
“还好,没磕破相,要不就不好看了。”
他一边揉额角,一边冷问道:
“磕破相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无理取闹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回答,回房间拿了面巾沾水给他敷着,又去倒了杯水给他压惊,拍三下背:
“不疼不疼,幺儿不怕摔。”
我不会哄大人,所以,就拿哄小孩的方式来哄他。他哭笑不得,又不舍得我不哄,拉着我的手要帮他揉揉,我揉啦,劲儿太大又把他弄疼了。
忽然,他的表情凝滞了,只剩下那句:
“狐岐…哪一天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我就不活了,你不要拦着我,也不要回忆我,因我们相识太久,我付出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想最后你是来可怜我,来我灵前后悔悼念。”
夜子郎这番话让我心痛,我压根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我以为他会哭,他会闹,但他独独不会真的赴死。原来是我看不明白,几十年的沉没成本太高,换做我付出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我不敢回答他什么,只是小心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肚皮边,良久后,我才笑道:
“帮我看看刀口…”
夜子郎听了,小心解开我的里衣,我把羊毛衫往上提了提,自己往底下看也看到了两单挨得很近的刀口。一道久一点有触目惊心的疤痕增生,一道新一点,增生浅。
岐山的肉胎好像不能有很多很多崽子,因为他们一出生体内的胚囊就那么三五个。胎儿和内脏在一起挤地方,又没地方生出来,又没有孕袋保护自己和胎儿,所以肉胎都是特别瘦的,崽子也不好带,我们老家以前有个小山坡专门埋婴儿的,都说它们爹不男不女,把他生下来活不了。
想到这些事,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只问夜子郎: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像不像给我提前打麻药?你忘了东城还有玉儿吗。”
“那个人真的很漂亮…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他?…”
夜子郎暗暗较劲,这家伙,吃醋把自己吃得头疼脑热我也是服了他了。
“对对对,我马上收拾行李,我要去和别人过了。”
我有些不耐烦,于是走回房间看溯儿。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哼哼着要爹爹抱,我只好给她穿了厚衣裳抱出来。
“你呀,一睡醒就粘着人,不去玩玩具了?”
我笑道,碰了碰她的额头,用木梳子给她简单梳了梳头。头发也不是很长,就到肩下一些,夜子郎说长大点儿再留长发。我用小皮筋给她绑了两根小辫子,刘海压着了,翘到天上去怎么梳都梳不下来。m.xiumb.com
“狼亲,为什么没有捏捏,小宝要吃捏捏!”
溯儿唤道,我哄她:
“早上吃粥,我们晚上再泡捏捏好不好?”
臭孩子,我这样哄她竟然没用。夜子郎还在赌气,听到了也不想回答她,只道:
“走开,我不是你狼亲。”
“夜子郎,你再胡说八道,我打你!”
因为他说不是狼亲,溯儿哭了好久好久,我把奶泡起来了她都不喝,缠着夜子郎哭。夜子郎也抵不过小狐狸撒气,一下下地拿脑袋往肚子上撞谁受得了。
“行了,我是狼亲,是狼亲啊,乖乖,把奶拿过来喝。”
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想起来那天收拾了一堆旧衣裳要拿去旧屋放着,于是去房间里搬出来了,好生嘱托:
“我把这拿去旧屋,一会儿回来。”
夜子郎没有回答,但是溯儿却跟过来了,穿着小布鞋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
“外面这么冷,你跟过来干嘛啊?”
我问道,她直委屈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她眼眶都红红的,说:
“狼亲说爹爹不要溯儿”
………
……………
“你是我生的,他还敢挑拨离间了。”
我笑道,一手牵她一手提袋子。
走到桥外了,我装作不经意回头看,夜子郎果然站在门口看我们。不知道他是否看明白我唇边的笑意了,我只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于是加快了脚步。他一定在家里等我等得心焦,就像重逢的时候。那时我在家里疗伤,他去忙泽里的琐事,他如果晚回来一刻,我就会担心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来担心的,常常觉得心烦意乱。看到绣楼的时候,我担心最好的朋友要被分走了,十分忧心。
如今不会了,小楼和臭狼还有棪子,我们四个比当时还要友爱。不是因为棪子和绣楼在一起了,是因为我明白,人总有个知己好友的。我只有夜子郎一个,夜子郎有好多,但是,夜子郎也将我当作唯一一个,不太一样的知己,闹到榻上去的…也不能有太多。
回到旧家我只是把行李袋放到旧衣柜上搁着,匆匆关了门抱溯儿走回家。但是,我走到林子里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位。她牵着只小黑狗在遛,我装作没见着,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走。
还好,她没有唤我。但我感到十分尴尬,浑身都不舒服,我这么做反而显得自己很失态,还很奇怪吧。
我除了不想在夜子郎面前说脏话,其他的话我向来不瞒着他的,回家后如实交代,只为了他能帮我解惑。
“我就想跑回家,她背着弓箭,好像是准备去猎些野物吧。你…别笑”
我道,夜子郎却在一旁笑我:
“为什么要跑?”
我摇了摇头,小声说:
“我怕我见了她,和她说了话就回不了家了。我想和她一起去打猎,想找棪子借一只马匹玩玩儿。”
夜子郎抱过我,沉默了。我抬头看他,他也垂眸看我,溯儿在地上东张西望我们在干嘛。
“岐儿,你好奇心太重了,想和人家做朋友又没胆子,想骑马摔过一次又忘了疼。”
我点了点头:
“你这么说完全是对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出门了,我只想待在家里,和哥待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狼狐传(生子)谢轻舟万重山更新,第 362 章 第三百五十三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