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声音再大,也终究压不过战场的嘈杂。
一千六百多骑摆出一个锋矢阵,石闵当仁不让的纵马在最前。
李跃居中,左边徐成,右边魏山。
这两人也代表黑云山的最高战力。
尤其是徐成,年岁不大,潜力巨大,绝非寻常好勇斗狠之将,很多时候,颇会用智。
魏山则一如既往的喜好冲锋陷阵,见识到石闵的凶悍之后,更加卖力。
不过石闵是这时代勇力的天花板,百年也难得出此一人。
李跃回望身边,士卒们脸上多有疲色。
石闵骑着朱龙马,艺高人胆大,仿佛永不知疲倦,但士卒们都是常人,没有他这么生猛。
连战马的速度都慢了许多,口鼻间喷出阵阵白气,有的战马嘴边已经有了白沫……
姚襄率部下羌骑休整,而己方一刻未停。
好在每名骑兵都配备双马,很多人直接在奔腾的马背上换马。
“梁犊!”前方传来石闵阵阵咆哮声。
手上的长戟、双刃矛跟他的人一样,永远不知疲倦,在敌军中肆意收割人命。
得到了石闵的支援,前阵蒲洪压力大减,一支两千余的步骑忽然从东南杀向高力禁卫的侧后。
这支人马异常强悍,为首的三四百人赤着上半身,左右盾,右手短刀,在大斧长矛之间仿佛脱兔,来去自如。
一旦杀入三步之内,便是高力禁卫的噩梦,专挑盔甲覆盖不到之处下手。
而刀盾手后面跟着甲士,一旦缺口打开,甲士便一拥而入。
十几员氐将,如若下山猛虎,不要命一般冲杀。
终究是李跃的骑兵快一些,加上有石闵这员绝世猛将,很快就凿穿了敌阵。
然而战场上并未寻到梁犊身影。
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军魂,梁犊正是这支军队的核心。
他不死,高力禁卫不会放弃厮杀。
“梁犊!”石闵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着。
但几万人的战场,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寻到的。
后方马蹄声大作,李跃回头,却见是姚襄的羌骑。
不,最前的一人不是姚襄,而是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威风凛凛,长矛上挂着一员敌将的尸体,高高挑起,然后扔向敌军。
周围从骑一阵喝彩。
此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羌主姚弋仲,其盛名不在蒲洪之下,羌骑在他手上,和在姚襄手上气势明显不一样。
而他们似乎也在寻找梁犊的身影。
两军在战场上交错而过,姚弋仲挺矛斜指,怒骂道:“石闵小儿,休要猖狂,老夫来此,梁犊非汝之物!”
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长矛自然无法刺过来,但这个举动无疑是严重的挑衅。
姚弋仲年纪都一大把了,没想到脾气如此火爆。
石闵在姚襄面前肆无忌惮,但面对姚弋仲却收敛了一些,只是冷笑一声。
石虎还活着,两人都顾忌对方的身份,不敢火并。ωωω.χΙυΜЬ.Cǒm
两支骑兵在敌军之中肆无忌惮的冲杀,东南面还有一支氐军,加上正面战场的蒲洪军,四支人马合力绞杀,高力禁卫终于扛不住了,被分割成三段。
他们虽然还握着武器,却根本挥舞不动。
任由骑兵宰杀。
这一战他们最先发动,前后将近三个时辰,人力到了极限。
战场也成了一面倒的绞杀。
羌人、氐人仿佛有默契一般,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的高力禁卫,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过一個活口。
墙倒众人推,眼看贼军不行了,东北面再杀来一支万人的步骑。
看装束和旗号,就知是石斌的邺城中军。
很多人都是深目高鼻的羯人,但他们杀起自己的同类来,比羌、氐更为凶残,人死了还被割下人头,挂在腰间,哈哈大笑……
高力禁卫被斩尽杀绝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西南面的一处不起眼的矮丘上,千余持斧力士嘶声大吼起来,“梁犊在此,尔等可来决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东面,却没想到他们跑到西南去了。
土丘之下是须水河,只要踏出这条河,向南窜入森林之中,他们还有一条活路,随便找个山头一钻,多活几年绝对没问题。
然而他们却选择死战。
“梁犊在此,尔等可来决死!”
呼吼声令战场忽然安静了许多,周围只有轰鸣的马蹄声。
这声呼喊似乎也刺激到了战场上的高力禁卫,他们重新鼓起斗志,“杀、杀、杀!”
近万人此起彼伏的吼声,让大地为之一震。
整个战场都沸腾起来,羌骑、氐军、羯赵中军纷纷向南面杀了过去。
残存的高力禁卫也向矮丘扑了过去。
仿佛一道道血浪涌向南面的矮丘。
矮丘上,清一色的大斧甲士,朝着诸军狞笑,“来吧、快来受死!”
南面的那支氐军步骑离的最近,最先冲了上去。
一阵乱箭,赤膊氐人刀盾手不是被射中了面门就是手脚,被钉在地上惨叫。
很明显,这是梁犊最后的力量,他既然愿意留下来死战,肯定有死战的资本。
高力禁军箭术精准,站在土丘上,视野开阔。
氐人还不放弃,继续向土丘发动猛攻,为首几骑,几乎冲上土丘,然而一阵寒光闪耀,氐人连人带马,被劈翻在地。
居高临下的大斧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
氐人完全被杀懵了,矮丘上全是他们留下的尸体,鲜血缓缓流下……
蒲洪望着土丘上耀武扬威的高力禁卫,怒从心起。
不是他攻不下这座土丘,而是心疼麾下士卒的伤亡。
鏖战至此,他们挡在最前,承受高力禁卫疯狂进攻,付出惨重的代价,吕婆楼、强汪等骁将全都负伤,不能再战。
几个孙子,蒲黄眉、蒲硕、蒲腾也都伤痕累累。
“儿愿再率一军,不取梁犊人头,绝不生还!”蒲雄咬牙道。
想要取下梁犊人头,就必须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蒲洪回望身后士卒,士气尚在,然则人人脸上也疲色深重。
东面的大军一时片刻还赶不过来,就算赶来,也早就疲惫不堪,不知要流多少血。
“梁犊区区一匹夫,焉有我麾下儿郎性命贵重?不取也罢!”蒲洪长声道。
士卒们一脸感动之色,“将军!我等还可死战!”
蒲洪望向狂奔而来的两支骑兵,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也就没了,此时退下,未尝不是明智之举,“大可不必,我等他日还要驰骋天下,不能折在此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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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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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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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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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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