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浑的战鼓自南岸响起。
张遇发起了第一次渡河之战。
不出意外,左营的晋军一马当先,数百士卒提着大盾踩着木筏,向北岸冲来。
北人骑马,南人驾舟。
一条条木筏在洧水中如同飞鱼。
北岸的几十架投石机开始发威,砲石呼啸着飞过天空,砸向水中,掀起阵阵水花。
不过这种木筏目标小,在水中异常灵活,一筏上三人持盾,三人持弩,剩下四人划桨,速度几块,投石车很难命中。
即便砸中了,未当场毙命的敌军依旧凫水向前,还能端着弩机朝北岸营垒中射击。
中垒部的弓手们弯弓搭箭。
李跃却挥了挥手,“放他们过河。”
虽说这一战不胜不败是最好办法,但张遇非要来寻死,没人拦得住。
几百晋军很快就渡过了并不宽广的洧水。
在岸边结阵。
南边战鼓敲的震天响,士卒们也开始鼓噪呐喊。
数十条木筏继续向北岸冲来,水面如同沸腾一般。
韩绪、郑惠二人面色有些难看,杜蕃倒是一脸淡定。
李跃下令道:“前锋部,速战速决。”
“领命!”魏山提着锤和盾越众而出。
前锋、中垒、骁骑、游击、斥候五部,前锋士卒是以前敢死营改名而来,集合了黑云山上的亡命之徒,在五部中最为凶悍,最适合这种正面搏杀。
“杀!”平地一声大吼。
前锋部直接从鹿角后面冲出,一个个披头散发,不是提着狼牙棒就是铁骨朵。
盛夏时节,很多人都懒得穿衣服,只在上半身披了一层铁甲或皮甲,光着屁股向前冲。
仿佛一群山中的野人。
晋军还是传统的方圆阵,外围兵力层层布防,刀盾层层递进,弩手在中。
阵型摆的不错,不过气势上,明显不如李跃的前锋部。
轩辕山之战,已经让他们建立了心理优势。
这群人几乎都是嗜战如命的疯子,大半年没见血,现在见了敌人,宛如恶狼见到羊群般的亢奋。
杀敌一人换多少粮食,累积多少功勋,全都明码标价。
方圆阵中百弩齐发,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仿佛骤雨砸在盾牌上,引起前锋部的一阵狂笑声。
为首十余名健壮甲士扔掉盾牌,光着大腿一跃而起,仿佛恶狼扑击狼群,骨朵、狼牙棒、铁锤兜头砸下……
先是金铁砸击声,接着便是骨头碎裂声和惨叫声,以及狞笑声。
晋军似乎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军队。
他们的阵列形同虚设,被前锋部的亡命之徒们砸的千疮百孔。
在后面观战的李跃,只感觉士卒比以前更凶猛了。
黑云山秩序建立起来后,每个人都有了依靠和保障,已经从流民向真正的军队转变。
“哈哈哈。”一名前锋士卒砸碎了敌人的头颅,鲜血溅的满脸都是,他却伸出舌头舔舐,脸上的神情越发兴奋。
仿佛杀戮是他活着的唯一乐趣。
晋军远来,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说到底,这场战争不是他们的,遇到前锋部的亡命之徒,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
魏山砸翻一名甲士,红着眼扫视战场,目光落在一名身穿明光甲的敌将身上。
这身装备在战场上太明显了。
青色的披风更衬托他的贵气。
“死!”魏山咆哮一声,带着十几名亲兵直接冲了过去。
敌军虽然受到打击,但因为阵型的存在,还未完全崩溃,只有一个有分量的将领站出来,振臂一呼,敌军还能再坚持片刻。
等到洧水中的木筏渡岸,胜负未可定也。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黑云山一样苦战死战,敌将在看到如狼似虎的魏山后,忽然扔下兵器,转身就跑……
将领一退,本就摇摇欲坠的阵型立即奔溃,敌军转身就逃。
来不及逃走的,直接跪在岸边。
魏山冲到水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怂货!”
河面上的上百条木筏,一看情况不对,划到一半,又赶忙划了回去。
一场虎头蛇尾的渡河之战就这么落下帷幕。
魏山血染盔甲,回到李跃面前,一脸的欲求不满,“对面太不爽快了,我军尚未尽兴,他们掉头就跑。”
旁边的韩绪、郑惠、杜蕃却睁大眼睛。
刚才一场恶战让他们心惊胆颤,对黑云山的战力有了重新认识。
此战一半是打给他们看的,让他们亲身感受感受黑云军的强大。
另一半则是打给张遇看的,让他不要狗急跳墙。
就这么耗下去,你好我也好。
两边都是深沟高垒,隔着洧水,谁主动进攻,谁倒霉。
不过张遇明显没领会李跃的透露出去的信息,隔了两个时辰,又组织士卒从上游开始进攻,三百多条木筏飘荡而下。
这一次李跃没有客气,中垒的弓箭手千箭齐发,与投石车一起砸向洧水之中。
三百多条木筏还未靠岸,就有六七十多条倾覆在江水之中,泛起阵阵血红。
冲到北岸的敌军,也无法突破鹿角、沟壑的阻击,扔下四五百条尸体后,被狼狈赶下洧水。
经此两战,李跃对黑云山战力有了重新认知。
士卒们经过思想改造后,比以前更勇猛凶悍。
知道为何而战的人,通常不会胆怯。
抛开民族大义不说,一旦张遇攻破洧水防线,辛辛苦苦耕耘的粮食就付之东流了。
即便两军对垒,鸿胪曹的人也没闲着。Χiυmъ.cοΜ
张遇财大气粗,损失六七百人,眼睛都不皱一下,翌日又发起了新的进攻,分别从上游、下游远程迂回。
但这些小伎俩都逃不过斥候的眼睛。
西面上游有崔瑾和徐成的疑兵,下游斥候们设下埋伏,不用李跃出手,三百斥候就击溃了对面一千多人。
每一次小胜,都不断增加着士卒们的信心。
李跃牢牢堵在洧水防线上,张遇寸步不得进。
战事重新陷入僵持局面。
这种僵持对李跃而言,自然是有益的。
此战无论胜败,在政治层面对黑云山而言都有害无益。
除非能一口气灭了张遇,吞下许昌。
但看到对岸连绵的营垒后,李跃还是放弃了这种幻想。
张遇并未伤筋动骨,他攻不过来,李跃也打不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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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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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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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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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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