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盼没有回复了。

  容婳放下手机,目光又落在了贺凌舟的脸上。

  什么叫爱。

  哪怕知道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在他什么都不做的时候,那张脸还是会让她的心泛起涟漪,觉得赏心悦目。

  哪怕席砚琛这样被公认的美男子也在身边,她还是觉得贺凌舟长在了她的心尖上。

  诸如此,她个人并不认为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

  若说好看的男人和女人,世界上有千千万万,若“色”能起意,一见钟情就太廉价了。

  她认为一见钟情就是最纯粹、最无解、最玄妙的天然爱意,因为这份爱来的猝不及防,就像寒冰突然化成春暖花开,会在心底形成一层最美的滤镜,那么一见钟情的那个人,也会成为自己眼里,最美丽或最英俊,最独一无二。

  这样想,一见钟情很浪漫。

  但一见钟情所有的情感被一次次践踏,也够残忍。

  ……

  贺凌舟在席砚琛给他小心的贴手臂的伤口时,清醒了过来。

  睁眼就是席砚琛的脸,他下意识抬手,便被席砚琛按住了:“别动,给你包扎呢。”

  “……”

  贺凌舟脸色不好看,“为什么是你?”

  他昏迷的时候,席砚琛看裴月在边上,动作一直轻轻柔柔的,但看他现在醒过来还能闹情绪,手便用了些力气,把他的手臂粗暴的剪在怀里,给他往手肘上贴着创可贴,“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此言落,贺凌舟看到了他旁边的裴月,眸子再一瞥,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容婳、容姀。

  他都开口说话了,容婳肯定是知道他醒过来的,但她并未看她,目光还在窗外。

  倒是容姀一脸谄媚的担心,在与贺凌舟对上视线的时候,还娇滴滴的来了一句:“贺公子,我好担心你。”

  贺凌舟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闭上了眼,“席砚琛,你们走吧,我有医生照顾就行。”

  他话音刚落,席砚琛立马把他的手臂扔在了床上,创可贴没给他贴上。

  贺凌舟:“……”

  席砚琛转眸看裴月,“他说不用我了。”

  这时容婳站起了身,“那我们就走吧。”

  她一开口,贺凌舟又回眸看向了她。

  没有戴眼镜,容婳的模样在他的视线里那么模糊,可却有一种感觉,觉得容婳现在在看他。

  容婳的确在看他。

  想透过他的表情,猜一下他现在的心情。

  贺凌舟刚才对席砚琛说的是“你们走吧”而不是“你走吧”,他竟然用这种心平气和的声音,允许席砚琛带裴月回去。

  难道他又有了什么拆散席砚琛和裴月的计策?

  裴月也站起了身。

  刚才容婳提起了吃饭的事情,她还是能听懂暗意,容婳不是真的要和她和席砚琛去吃饭,很显然是有话想说。

  接着她挪步到贺凌舟面前,愧疚道:“表哥对不起,我把我的事情处理一下,就来照顾你。”

  贺凌舟冲她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先把自己照顾好。”

  容婳更疑惑了。

  他的心上人都说要照顾她了,他竟然拒绝?

  玩欲擒故纵?

  甭管他还想干什么,只要晚上她和他的图发布出去,他的所有计划都得靠边站站。

  想着这一些,她迈开了步子。

  “婳婳!”贺凌舟突然叫住了她。

  如此亲密的称呼,让裴月狐疑,过来的容姀更是惊诧。

  哪怕席砚琛一直在跟着裴月,容婳高昂着头,用从容大方的姿态冲她爱的男人微笑,“贺总,在我未婚夫面前,您这样称呼我实在不妥。”

  “望您注意。”

  音落,她不给任何人多言的机会,加快脚步走出了房间。

  裴月追上,席砚琛跟着。

  容婳脚步轻盈,走出正门,望着院前的竹林和远处朦在雨雾中的青山,只觉得风景独好,世界也好。

  席砚琛拿起门下屋檐的伞撑在了裴月身上。

  裴月刚准备把容婳拉进来,容婳双手一背,跳下了脚边的台阶,朝前走了。

  不刻。

  这如山水画一般的别墅大院内,传响一道婉转清透的戏腔——

  北风卷,贫窑寒;

  十八年我独身孤人受熬煎;

  直到那宾鸿大雁衔人还;

  才知道,薛郎身在凉川。

  室内。

  贺凌舟听到这段唱腔,黑眸颤动。

  容婳的母亲是戏曲演员出身,容婳受母亲影响,从小就会唱戏。

  恍惚间,三年前。

  容婳参加一场晚会,装成了青衣扮相,王宝钏。

  她问他:“凌舟,你说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为的是薛平贵呢,还是自己当年抛给薛平贵的那个绣球呢。”

  他当时懒得和她说这样文绉绉的对话,敷衍道:“婳婳,别太入戏。”

  她甩了下身上戏服的水袖,笑:“我觉得,她为的是那个绣球。”

  为的是,不想辜负最初少女时期,那个选择。

  不想承认,自己最初瞎了眼,看错了人。

  现在再听她唱,他懂得了她那时的暗示。

  贺凌舟闭了闭眸,撑着剧痛的双臂从床上起来,连爬带摔的朝外走。

  可是等医生搀扶着他走到正门口时,却正好看到大门外的银灰色超跑车尾,冒出的汽车尾气。

  席砚琛开过来的超跑是柯尼塞格Gemera,有四座。

  现在容婳坐在驾驶座,稳稳开车,席砚琛和裴月坐在了车后。

  她踏油门踏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的犹豫。

  与裴月把话说开的席砚琛彻底变成了一只粘人的大犬,双臂把裴月环在了怀里,头靠着她的肩膀。

  容婳从后视镜看到那一幕,勾唇笑了笑,“七爷,我们现在去哪里比较合适。”琇書網

  “回山庄。”

  裴月皱了皱眉,老实说,她不想回那个地方。

  她想回青舍。

  想看看姥姥怎么样了,想见季雪。

  容婳也觉得不解,“回山庄?”

  现在门口肯定有凌梅等人的人在等着。

  席砚琛没有回答,他向裴月讨要起了关心,“我头疼,需要照顾。”

  裴月红着耳尖,侧过他,在他头上的伤口外“呼呼”了两下,“好了吗?”

  “没有。”

  裴月继续给他“呼呼”。

  很快,他们到了清怡山庄的门口。

  然后容婳和裴月也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回来。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钟。

  清怡山庄正门口那宽约十米的宏伟大门全部打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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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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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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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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