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穿着打扮与一众镖师截然不同,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宽袖锦袍,腰间还缠着一条剔透如冰的羊脂玉带,看上去贵气不凡。
此人名叫卢正旺,是武威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在楚国和伊列两国间从事货物贸易。简单地讲,就是将楚国特产的茶叶、瓷器、丝绸运到伊列国售卖,然后再将伊列特产的地毯、果酒、琉璃饰品运回来,虽然这中间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但利润却极其可观。
他在武威城拥有不下十间商铺,而且均分布在人流密集的黄金地段,在伊列国都城阿克苏也拥有两间规模不小的商铺。这些店铺的生意都极其好,简直就是日进斗金,从业三十年来,他早已赚钱无数,完全称得上富甲一方。
他和秦振东相识多年,交情匪浅,他也素来信服秦振东的为人,所以他的货物一直都由威远镖局运送,这次也不例外。
坐在卢正旺右边的是一位大约二十岁,长相颇为英俊的年轻人,他的眉眼与秦振东颇为相似,正是威远镖局的三镖头,秦怜儿的二哥,秦振东的次子——秦武。
俗话说的好:“老子英雄,儿好汉。”其实以秦武的本事,此番护送任务他自己也足以胜任。不过,由于要处理阿克苏店铺的扩大事项,卢正旺也要一路同行,作为老友,秦振东便也亲自出马。
只要去阿克苏,秦振东肯定会带上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可不是因为溺爱,因为那是妻子的故乡,他的岳父岳母就住在那里,到了阿克苏自然得带着孩子去走一趟。
而且怜儿自幼就和舅舅家的两个姐妹感情极好,简直就如蜜里调油一样,每次一见面就立刻黏到一起。一到分别之时,就别提有多伤心了,肯定得哭成泪人。
这次赶到阿克苏,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儿女去看望了岳父岳母,顺便将妻子亲手置办的衣服和一大箱滋补的药物转交给了老两口。
摸着女儿亲手准备的礼物,老两口很是开心,但见不到魂牵梦萦之人,又免不了涕零如雨。
临行前,老两口拉着女婿、外孙、外孙女一阵千叮咛万嘱咐,直到三人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将他们的女儿也一起带过来,这才放三人离开。
一想到岳父岳母天天挂念着自己的妻子,几度思念成疾,秦振东的心里便充满了歉意,想着: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立即带妻子回一趟娘家,让她看看许久未见的父母双亲。
刚长吁短叹完,他又不禁想起了女儿在外公家做的“好事”,心里又立即涌出一阵无奈与怒意。
原来在临别前,怜儿竟偷偷地将表姐、表妹藏入镖车的大箱子,妄图将两人带回武威城。直到大舅子发现不对,焦急地追出十里地,才拆穿了这个“诡计”。
一想起这事儿,秦振东的心里就会生出一阵后怕,这真要是把人偷偷带到了千里之外的异乡,那还不得把大舅子一家人给急出个好歹。
想到这里他立即朝女儿瞪过去。m.χIùmЬ.CǒM
莲儿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在树枝上欢快地跳动着的鸟儿,突然感觉有两道犀利的目光从父亲那边射过来,当即将小脑袋低了下去。
“知道错了没有?”秦振东的脸又板了起来。
“知道了,爹。”怜儿弱弱地回答,不过那噘起的嘴唇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犯的错。”秦振东的语气当即严厉起来。
“爹你烦不烦啊,从阿克苏就开始说,一直说到楚国,现在马上就到家了,你还在说,我的耳朵都快被你说聋了。”怜儿有些不胜其烦了。
“你......”,这一下倒是将秦振东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妻子搬了出来:“你太不像话了,这次休想再让我给你打掩护了,必须让你娘亲好好地管教一番,要不然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
“嫁不出去算了,反正人家也没想着要嫁出去,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怜儿小嘴一撇,满不在乎地嘀咕起来。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把你留在家里气我呢。”秦振东生气地说着,“我看西城金家的二公子就挺好,下次他们若还来问,我就直接答应下来算了。”
“爹,你怎么这样!”怜儿有些着急了,“那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而且以前你不是也说不好吗,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了,人家是书生,是读书写字的,将来说不定还要考功名做大官,要那么大的力气干什么?”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嫁好了。”见说不过,怜儿便胡搅蛮缠起来。
“你说什么!?”秦振东立即转过脑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怜儿赶紧低下脑袋,还吐了一下小舌头,显得有些惊慌。说实话,如果秦振东真的动了怒,她还是挺害怕的,所以在关键时刻该服软还是得服软。
“哈哈哈”,这边的卢正旺倒是听得开怀大笑起来。
秦武也伸长了脑袋,看了妹妹一眼,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秦老弟,你这心操得实在有些多余。”卢正旺乐呵呵地劝起来,“依我看,现在不是我们怜儿要嫁给什么样人家,而是什么样的人家能配的上我们可爱的姑娘。凭我们怜儿的相貌、武功、品性,再凭你秦二爷的身望,怜儿若是嫁不出去,全雍州城还有谁家的女儿能嫁得出去啊。”
听了这话,秦振东苦笑着说道:“我说卢老哥,你就别添乱了啊。”
“哈哈哈”,听了这话,卢正旺又大笑起来。
而秦振东则苦着脸,心中满是无奈和焦虑。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他心里还是挺清楚的,容貌嘛,没的说,就是好动、跳脱了一些,成天提着刀打打杀杀的,一点也静不下来,甚至还妄想着去江湖上闯荡一番,做一个锄强扶弱的大侠。这种性格若是放在男儿身上绝对是一种魅力,可放在女儿身上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在内心深处,对这个女儿他还是相当骄傲自豪的,抛开那些刻板的条条框框和陈旧的世俗眼光,他自认为自己的女儿还是相当出色的,有时候他也确实认为那些个膏粱子弟真得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怜儿姑娘顿时欢欣鼓舞起来,赶紧脆声说道:“卢叔叔,你来为我说句公道话,我只是想邀请表姐表妹来雍州做客,何错之有?”
卢正旺“哈哈”一笑,开口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邀请亲朋好友来做客当然没有错,但是......”
“爹爹,听到没有。”不等卢叔叔将但是后面的话说出来,怜儿赶紧插嘴:“连卢叔叔都说我做的没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不仅数落了我一路,居然还打算向娘亲打小报告,让娘亲惩罚我,我不服。”说完又将那如海棠般丰润好看的嘴唇撅了起来。
“哈哈哈”,卢正旺又是开怀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下半句:“但是也要注意方式和分寸。”是说不出来了。
然而秦振东却一言不发,因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加强对女儿的管教,因为从长远来看,他感觉收一收女儿的性子是非常有必要的。
见父亲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怜儿心中忙叫不好:“糟了,接下来恐怕是没有舒服日子可以过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楚宗宝一行人终于从深山里钻了出来。
一众骑卒开心坏了,特别是负责开路的二十个人,激动地“哇哇”乱叫,再出不来,他们的手臂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此时除了楚宗宝和钱大用,剩余的人皆是蓬头垢面,汗流浃背,显得极其狼狈,哪里还有一丝赤谷骑卒该有的风范。
发现前方的树林里突然钻出一队人马,那三名负责开路和警戒的镖师立刻伸手捏住嘴唇,用力一吹,“吱~”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立即从嘴里发出来,划破长空。
“噌!”听到前面传来警报,后面的镖师立即拔出寒气逼人的牛尾大刀,眼睛瞪得浑圆,小心地戒备着。
秦振东四人也都是神情一凛,立即收了闲聊打趣的兴致,伸长了脖子,戒备地盯着前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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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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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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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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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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