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姞也很无奈,她也想偷懒的,但是装作不会比装作什么都懂更难。眼神骗不了人的,羿景然是聪明人,当然能一眼就看出她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装不了就不装了,然后,她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虽然女儿很聪明,但是羿景然从来都没想过要将自己的工作分一部分给女儿承担。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己的工作涉密,尽管知道女儿不会主动泄密,但是她太小,要是被别人骗怎么办?
而且就算不涉及机密,羿景然也会很谨慎,因为他们制造的是国之重器,一个对于挺直民族的脊梁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的设计制造,计算量非常大,对心力的消耗也非常大。你看看他的脸他的头发就知道,这些年的工作让他生生比实际年龄老了至少十岁,吃多少芝麻核桃都补不回来的那种。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说科学家不懂浪漫,科学家有科学家的浪漫方式。
羿景然和吉祥认识于微末时,那时两人都是亲人刚去世,十几岁的年纪,才品尝了世事无常。在人群中遇到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你,四目相对之时便知道就是你了,于是携手抬头共同迎向未来;结合于情深时,两人相偎相依搀扶着走完了最艰难的时刻,也成了学业。他们知道彼此之间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于是很自然地结合在一起。
他们艰难地在这个充满血与泪的世道挣扎着求生,却迸发出了对家庭的温情和对家国的热爱,这种相同的经历共同的信仰让他们之间感情很是深厚。
羿景然十几岁便独自漂泊,所以并没有传统男子的那些观念。在最艰辛的那几年,他便意识到家庭中的每个人对于家庭都是有作用的。所以,在他毅然扎根大戈壁之时,虽然妻子极力赞成,但他还是觉得对妻子亏欠甚多。妻子将自己最美的年华都给了他,他却甚少陪伴她。
母子三人到了基地之后,羿景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高兴,虽然条件艰苦,且时常吃不饱饭,但都不能熄灭他心中因团圆而燃起的脉脉温情。这是家啊!这是他那虽然房间小小却温暖大大的家啊!
不管上班再忙,只要回了家他都会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两人你切菜来我炒菜,配合默契,手脚轻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和甜蜜。
从两人结婚,羿景然虽然都把自己的大部分工资给了妻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单独送过她礼物,这让他很愧疚,一直想弥补。
有一天,羿景然的同事给了他一个发夹,说是家里寄来的东西里面夹带的,同事没有家属就给了羿景然。
这是一个黑色的发夹上面有一个玻璃制的紫色蝴蝶结,羿景然觉得很好看,就收下了。这个东西在这个物资缺乏的时代可以称得上是较为贵重的东西了。为了偿还同事的情谊,他主动提出代替同事上夜间观测的班。同事推拒不过就答应了。
没想到就是在这两个夜班,迎来了突如其来的寒潮,羿景然穿得不够,又身体瘦弱,就得重感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基地发现一组重要的数据可能出错了,但是还没找出哪里出错了。需要羿景然从头开始重新计算,而且时间要得急,几大箱子的资料等着他呢。xǐυmь.℃òm
可是此刻他头晕脑胀的躺在床上,连撑起上半身都要用尽全力,更别说是计算了,就算勉强起床,一片迷糊的头脑也不一定做得好精细的计算工作。基地里除了他大都是搞物理的,在计算方面要差一点。
在大家都焦头烂额的时候,羿姞主动站出来表示可以代替爸爸做计算工作。羿姞再怎么天才,毕竟是个没接受过大学系统学习训练的小孩子。基地长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拿给小孩子做实验,更何况还涉及机密,故此他摆摆手表示拒绝。
羿景然本来也想反对,可是话都到嘴边了止住了,他忽然想起羿姞平时表现出来的强大计算力,于是又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他劝说基地长:“小姞拥有非常强大的计算力,曾经我比照工程计算给她出过一道类似的计算题,她做对了。让她试试吧。她可以签署保密协议,我可以担保。”
他让羿姞将那张试卷拿出来给基地长看。基地长认真看过之后沉默了,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向上面申请一下,如果上面同意就让小姞去试一试,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虽然计算没有你强,但是检查她的计算过程还是可以做的。这几天就由我和小姞来对之前的计算进行复核。”
基地长说完便迅速离去,半小时后又拿着一叠纸回来了,他对羿姞招招手,让她签字,然后对羿景然说:“上面同意了。我也作为担保吧,你签了我也签一个。”
羿姞接过协议看了看,协议应该是在仓促间写出来的,笔墨还没完全干透,遒劲有力的笔锋中透出一股仓促感。她快速过了过,便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基地长和羿景然也在担保人处签了字。
签完字后,羿姞套了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裤,又拿着自己缺角的杯子跟着基地长走了。基地长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简陋的房间,一张中间有条细细开裂缝隙的正方形黑色木桌,靠近主位的那边已经被磨得发白发亮。桌子四周放着几张虽旧却看起来依然坚固的凳子,桌子上面放着各种资料,数量多却摆放整齐,桌角放着一个树干掏空制成的粗糙的笔筒,插着几支笔。桌子下面摆着几个大箱子,里面堆放着大量的资料。
两人对坐到桌前,基地长对羿姞温和地说到:“目前时间非常紧急,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小姞,这几天辛苦你了。”
羿姞摇摇头:“叔叔,我算什么辛苦,你们才是真的辛苦。而且一切都是为了这片土地。”
基地长眼睛微张,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稚嫩的小女孩儿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羿姞朴实而真诚的话语、清澈的眼神让他很动容。辛苦一点算什么,怕的是没人“懂得”,特别是家人的“懂得”对于他们这群科研人员来说是最重要的。这一刻,他恍然间仿佛感受到了家人对自己的理解,鼻子有点酸酸的,眼眶中又热热的东西在流转。
羿姞最怕这种煽情的场景,特别是和不熟悉的人一起,有点尴尬。看到基地长眼角泪光闪烁,没等他说话,羿姞就说道:“我开始了,叔叔。哪一箱是第一部分?”
基地长指了指,羿姞将箱子搬到桌子上,开始认认真真看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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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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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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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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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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