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忠派了一支护卫队跟着她入了宫,到达宫外时,遥遥的便见安乐站在那儿。
眼内是欣喜,时不时的往外头张望,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也抵挡不住那开心。
可从欣喜到忧愁是一瞬间的事。
沈枝鸢一下车,安乐便注意到了那随风飘扬的白绫。那双以往弯眼笑的眼睛此刻正被一根白带子给挡着,松松垮垮耷拉在身后。
三姑娘的眼睛……
安乐刚皱皱眉要问出口,月季便忙上前几步用一只手抵在了她的嘴唇上,对她摇了摇脑袋。寓意很明显,是叫她不要再过问。
安乐皱了皱眉,硬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她轻声对月季说——
“贤妃娘娘见着肯定会问。”
“我也不知晓,但这伤心事我们都不提,我家小姐不爱说。”
是的,这伤心事在沈府,竟也是默契的没有被提起。
大家都迁就着三小姐,对她小心翼翼的。
想到这儿,月季又叹了口气,白净的脸上全然是愁苦:“这事啊,我们就烂在心里。”
“我们都不提,都不提。”
女孩的声音轻柔,那双手像是带着恳求一般握住了安乐的手,她拍了拍,又拍了拍。
哀思蔓延,安乐顿了顿,下意识的点了点脑袋。
月季这才放心,转过身又是努力换了副笑脸,上前去搀扶着沈枝鸢。
宫内安静极了,宫女太监走过全然不知那蒙上眼睛的是谁,过了好久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身后,是稀碎的闲言碎语。
宫内是传播谣言最快的地方。
自以为足够小的声音,可到头来其实都被沈枝鸢听了去。
人啊,在一方面快丧失时,耳朵的灵敏度就会格外的好。
就比如那几句——“遭报应了吧。”就清楚的入了她的耳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们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的嚣张跋扈之上。
大概是走了些路,沈枝鸢思索着差不多快到了,便漾起了脸上的一抹笑意。
她这人,若是有人对她好,都是在心里清清楚楚的记着账的。
就比如此时,她的心情就算再不好,也不想将这愁思带到姐姐身边,反而是扯起一抹笑,装作开心的样子。
天色苍茫,明明是快到了夏日,却依旧压抑的可怕。
宫内的寒风吹过,将沈枝鸢激起了冷颤。
庄红色的大门内,孩子的欢笑声透过门缝和高墙传出,贤妃的宫内有棵百年老树,长得高,此时也是郁郁葱葱。
沈枝鸢早在门外就听见了那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瞥头轻笑,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安乐:“回三姑娘的话,是女孩。”
贤妃生的当日,是全皇宫都被弄的提心吊胆。
大概是老来得女,所以皇帝对于贤妃生的公主是相当的宠爱。
“是位小公主啊。”沈枝鸢忽的就有些害怕了,站在门口莫名变得紧张,但她喃喃的说,“现在记事了吗。”
“什么?”安乐和月季没听懂,下意识的问。
下一秒,她们二人就听见沈枝鸢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说:“我这样会不会吓着她。”
“小姐说什么胡话,您啊……”
“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月季忙呸呸呸,一只手环住了沈枝鸢的手臂。
“我没带什么礼物。”
安乐顿了顿,叹了口气,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三姑娘,对于娘娘来说,你人来了,便是最大的礼物了。”
门在一瞬间被推开,一位女子略带些疲惫的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身下有着一块羊毛垫,上面有个小娃娃穿着漂亮的衣裳玩着风车。
话还讲不清楚,但在门开了的一瞬间,周围的人都看向她,然后齐齐愣住。
贤妃娘娘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枝枝。”那女子从躺椅中坐起身,在一众人的惊呼下提着裙子漾着笑意朝她跑来。
虽说父亲早就传信,但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面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站在前方,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更别说当了母亲之后,她是更加的忧愁善感起来。
“瘦了怎么这么多。”
她上下打量,双手握着沈枝鸢的手,将她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沈枝鸢故意将脸皱起,下一秒又噗嗤的笑出了声。
“我没事。”她知道她的姐姐是在难过什么。
“姐姐好好瞧瞧,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是漂亮了。”知晓她不想让她担心,贤妃眼里划过一丝心疼,叹了口气。
她执着沈枝鸢的手,又命人让他人将那垫子上长得漂亮的小女孩抱来。
可沈枝鸢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叫司穗安。”
“小字啊唤穗宁。”
这名字是受尽了宠爱,穗安穗安,可不是岁岁平安吗。
沈枝鸢抿了抿唇,脸上显现出梨涡。
那小女孩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贤妃笑了笑,摸了摸穗宁的小脸,轻轻的说了声——
“穗宁,她啊,就是娘亲经常给你讲的那位漂亮姑姑。”
带着无奈的声音,那小女孩再次看向了沈枝鸢,像是知道了什么,眼睛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甜甜的漾起了个笑。
只是还未等这位小公主开口,安乐便匆匆忙忙的跑来,差点绊了一跤,说——
“娘娘,三皇子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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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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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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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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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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