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周钧穿戴整齐,出了厢房,看见正在梳洗的画月,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布包,递给了她。
画月接过布包,入手沉甸,打开看了,发现里面装满了铜钱。
画月满脸疑惑:“给我的?”
周钧点头。
画月又问道:“这是大唐的习俗?”
周钧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也不算是,你且收下,权当做是吧。”
画月一头雾水,最终还是收下了红包。
元正清早,周钧带着画月出了客栈,去了洛阳市井闲逛。
由于昨日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守岁,故而街上的人并不多,瞧过去甚至有些空落。
周钧带着画月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出摊的早食。
买了些蒸米糕、高升饼和胶牙饧,周钧和画月在路旁找了一处石台,一边吃,一边看向洛阳的景致。
初晨的寒霜逐渐被阳光所驱散,洛阳的民宅之中,家家户户都立起了木杆,上面用纸或是布,做成了长旗,随风飘动,甚是壮观。
画月看的惊奇,朝周钧问了。
后者答道:“那是春幡,用来祈求长寿健康。”
二人在市井间又走了一会儿,这才向着客栈的方向返回。
到了客栈的门口,周钧先去了隔壁的官邸,向门房问了柳载的去处,打算向其贺岁。
出乎周钧的意料,门房回道,柳御史除夕日一大清早,便出了门,至今未归。
听了这话,周钧又想起柳载先前说起的探案一事,心中咯噔了一声,顿感不妙。Χiυmъ.cοΜ
周钧连上阳宫点卯都顾不上,直接带着画月,骑上马,去往柳载先前曾经提起过的永通坊南巷。
赶路途中,画月朝周钧问道:“倘若柳御史真的遇险,为何不去通报大理寺和御史台,让他们派兵去巡查永通坊?”
周钧:“倘若夷旷真的遇险,贼人将其关押,又闻得官兵前来,必定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而且,你莫要忘了,之前夷旷就曾经提起过,大理寺和御史台有人故意阻扰,倘若去寻他们,说不定会让贼人事先得了风声。”
画月点点头。
二人入了永通坊,顺着坊街来到南巷口。
将马寄在一家酒肆的厩中,周钧和画月从巷口入了南街。
刚一踏进南巷,周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荒宅和杂物,很难想象,这里居然与繁华的洛阳仅有一门之隔。
即便是上午,日头正盛,周钧站在街中,也不禁感到脊背一阵发冷。
相比而言,画月更是不堪,她抓住周钧的衣袖,小声问道:“传闻这里闹鬼,会不会是真的?”
周钧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说道:“这世间就算真的有鬼魅,也当是畏惧生人的。”
画月听了,看了一眼周钧,问道:“这世间,难道你什么都不怕?”
周钧回答道:“我倒是有一样畏惧之物。”
画月又追问。
周钧笑而不答。
二人顺着荒街,朝南方又走了数十米,只见南巷的尽头,一处荒废已久的古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周钧和画月进了古寺的大门,只见四周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穿过前院,来到中殿的门槛前,周钧刚想跨进去,画月拦住了他。
画月蹲下身,拨开门槛后方的枯草和树枝,只见一条细线略高于地面,藏匿其中。
周钧收回脚,朝细线的两端看去,只见一端系在殿柱上,另一端却是顺着横梁走向了偏厅。
画月朝周钧说道:“这根线绷直如弦,看起来这里虽然荒废,但还是有人住的。”
周钧小心跨过细线,走入偏厅,看见那细线没入了墙壁。
打了个手势,周钧示意画月,四处查看一番。
二人在房内走了一圈,画月走到一处书柜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钧走了过去,看见画月将耳朵贴在书柜上,便也依法照做。
墙后周钧隐约能听见一些声响,但是却听不仔细。
过了一会儿,墙后的声响渐渐小了。
画月轻声对周钧说道:“那人走了。”
说完,她便在书柜上四处开始摸索。
周钧也不清楚画月是如何知晓墙后有人,只是跟着画月摸索起来。
片刻之后,周钧在书柜后面的墙面上,摸到一处凸起的墙砖,用力按下,只听见整个书柜抖动了一下。
画月走到侧方,用手扒住书柜,用力向一旁推去,只见墙壁下方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画月从腰间取出短剑,穿过洞口,先走了进去。
周钧跟在她的身后,也进到了里面,只见墙后是一间五平不到的小间,地上有一铺褥,间内的天花板上接着五六个铃铛,想必是与外界的细线相连。
画月看向小间的里面,那里有一处向下的楼梯。她先是探头看了楼梯下的动静,接着蹑手蹑脚的走了下去。
楼梯的高度大约有三米,落地便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低矮甬道。
比起行动自如的画月,周钧只能弓着身体,跟在她的身后。
走了几十步,眼前似有亮光。
画月停下脚步,蹲在甬道的尽头,给了周钧一个噤声的动作。
周钧依言照做,只听得不远处,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却是向着甬道而来。
当脚步声来到甬道口的时候,画月一个矮身冲了出去,剑柄倒转,重重击打在来者的太阳穴上。
接着,她又接住晕过去的这人,将其慢慢放在了地上。
周钧钻出甬道一看,只见晕倒之人,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中年男子,虽然穿着唐服,但却是漠北蕃子的相貌。
周钧和画月齐力将这人拖到甬道之中。
画月将剑架在那蕃子的脖子上,周钧则是掐其人中,弄醒了那人。
后者睁开眼睛之后,看见面前的一男一女,顿时吓得想要大叫。
画月眼疾手快,抓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错,使其关节脱臼,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钧盯着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问你一事,你答我一事,倘若多言,立即丧命!倘若听懂,便点头!”
那蕃子惊恐不已,不住点头。
画月见状,又帮那蕃子接回了下巴。
周钧:“你们是什么人?”
蕃子:“我们是北海仲家商行的护卫!”
周钧摇摇头,朝画月看了一眼。
画月的剑刃轻轻一划。
蕃子感觉到喉咙一凉,却是有鲜血溢出,连忙哀声说道:“我们是幽州人,这次是帮主家往洛阳运货。”
周钧:“货物是什么?”
蕃子:“是……是一群新罗的小娘。”
周钧:“为何要运到洛阳?”
蕃子:“将她们藏在这里,又找了人,教她们大唐官话和琴棋书画,最后再卖出去。”
周钧点点头,这一切和柳载先前说的基本一致。
周钧又问道:“这几日,你们是不是抓了一名御史,姓柳?”
那蕃子迟疑了一会儿,又点头道:“是,是,的确有这么个人,他说自己是朝廷里的八品官,好像是御史。”
周钧:“他现在人在哪里?”
蕃子:“在西面的牢房。”
周钧:“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蕃子:“七个,有三人出去了,这里加我一个,还有四人!”
听到这里,周钧思忖了片刻。
那蕃子看着架在脖子上的短剑,苦苦哀求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家中还有妻小,二位放我一条生路!”
画月看向周钧,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周钧看了一眼那蕃子,思忖过后,对画月轻轻摇了摇头。
画月手腕一翻,短剑由上持改为下握,朝着那蕃子的心口处,用力刺了进去。
只听噗嗤一声,那蕃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挣扎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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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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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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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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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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