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驱马行了过去,朝画月问道:“何时来的?”
画月努了努嘴,回答道:“你与人吃酒时,我便到了。”
周钧问道:“那为何不过来?”
画月摇头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见外人。”
周钧无奈笑了笑,朝画月伸出了手:“上来吧。”
画月抓住周钧的胳膊,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周钧一边策马前行,一边问道:“再过些日子,便要过年了,也不知灞川那里是什么模样?”
画月:“我瞧了灞川寄来的信,柔杏已经定下了婚日,怕是灞川现在热闹着呢?”
周钧好笑的问道:“想家了?”
画月:“洛阳繁华,起初待着还有些意思,时间久了,也是无趣。”
周钧:“待得上元节结束,咱们便回长安。”
画月:“嗯,早些回去才好。”
二人就这样说着,到了客栈的门口。
让店家将马引入马厩,周钧带着画月,走进客栈的前堂,见到一身官袍的柳载,坐在扎椅上等着。
瞧见周钧走了过来,柳载站起身来,笑着提起了手中之物。
周钧瞧了过去,只见柳载手中,一壶烧酒,一包羊炙。
交给画月些许铜钱,让她去买点蒸饼一类的吃食,周钧和柳载入了独院之中的天井,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摆桌立椅。
二人坐了下来,周钧拿起酒具,给二人倒酒。
柳载却从怀中取出了一份进奏院状,递向了周钧。
周钧不明所以,接了进奏院状读了,只见河南有告,『淮阳、睢阳、谯等八郡,大水漫城,卷走多处民宅商铺,溺死者不计其数。』
叹了口气,周钧将状慢慢放下。
柳载抿了口酒,开口问道:“二郎可还记得那应龙之说?”
周钧点头。
柳载:“真是神了,那天书所云,丝毫不差。原本市坊之中,不信者,嗤笑者,皆有之,当下却都是叹服。”
周钧:“河南道的受灾情势如何?”
柳载:“不容乐观,此番洪灾,来的没有半分预兆,水文司和天文司都吃了落,河南八郡大多地界,都成了一片汪泽,今年的收成也多半是没了。”
周钧沉默不语。
柳载:“但也有些乡间民夫,瞧过那应龙天书,深信不疑,事先就迁家高处,躲过了这一场劫难。”
周钧听闻此言,脸色好了一些。
柳载又朝周钧问道:“此次洪灾,被那天书说中,二郎又是怎么看的?”
周钧微微笑道:“只是巧合吧。”
柳载仔细寻思一番,也附和了一句:“或许吧。”
将此事暂时放下,柳载吃了一口酒,又问道:“最近,那祆教妖人,未曾再来吗?”
周钧摇头,说道:“未曾再来,想是知难而退了吧。”
柳载:“当初出了那事,某也与你说了,不如报于县廨,再差遣官丁,去祆教寺查巡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
周钧:“贼人既然敢半途掳劫,那必定是有备而来,倘若没能当场抓获犯人,但他们自然不会在事后留下把柄。”
“再说了,东都洛阳,祆教寺不下四十余处,祆教徒更有万许,倘若大张旗鼓的搜查,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暂且不说,倘若引起祆教徒反弹,惹了事端,又该如何?”
见柳载若有所思,周钧又说道:“还有,某身为一八品主事,家中大人并非当朝大员,宗家也非是门阀,为何祆教他人不寻,却独独与我为难?倘若县廨深究此事,问及缘由,某又如何作答?”
柳载听了,也明白了这件事的麻烦。
周钧摆手道:“某现在与夷旷为邻,隔壁就是大理寺、御史台外官的官邸,四周皆有武侯把守,就算祆教敢来,也必定会投鼠忌器。”
画月此时回了院子,带来了蒸饼、米糕、炸食等物。
周钧将食物,依次放在案上。
画月取了自己的一份,也回了厢房。
周钧则是对柳载问道:“早先你说了那新罗奴牙案,眼下离正月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可有进展?”
柳载咬了口蒸饼,说道:“某翻遍漕志,查到每月有一货舫,自阳谷方向而来,关引上报的是鱼虾等物,但落货之处,却非是什么市集宅落,而是永通坊南巷。”
周钧:“永通坊南巷?那里有什么?”
柳载:“永通坊南巷原本是一片佛寺,因为开元年间走了水,烧死不少香客和僧侣,之后便传出闹鬼之事。因为这个,周遭的民宅逐渐荒了,再也无人肯住,最后便成了忌讳。”
周钧:“原来如此。”
柳载:“这些日子里,我也发现,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御史台,似乎有人在有意阻挠调查。所以,这货舫之事,载无意求助他人,打算乔装打扮,小心寻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周钧听了,有些担忧,便劝柳载莫要单独行动。
后者只是说道自有分寸。
二人又吃了一会酒,柳载回了官邸。
画月走出厢房,来到天井之中,见周钧坐在那里,面色凝重,便开口问道:“柳御史说什么了?”
周钧:“他说永通坊有一处佛寺闹鬼……”
画月睁大眼睛,连忙捂住耳朵:“啊,我不听,我不听,你莫要与我说!”
周钧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你怕鬼?”
画月:“虎豹蛇蝎存形,以利刃可杀之,鬼怪虚无缥缈,又哪来致胜的法子?”
周钧:“不过就是一处佛寺,前些年失火,烧死了不少人……”
画月急忙又捂住耳朵,大声喊道:“莫说了!说些其它的,其它的!”
周钧瞧见画月一脸惊慌的模样,摇头笑道:“好吧,说些其它事情,你可还记得我和你提起过的毛顺大师?”
画月:“可是那位技艺巧夺天工的大匠师,自然记得。”
周钧:“毛顺大师在匠人之中,名望高又手艺好,本来我想交好于他,这样日后也方便搜寻匠人。但相处了一些时日,我却发现此人怕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画月:“隐瞒?”
周钧:“毛顺大师在长安时,邀请了一批相熟的匠师,又让他们报名参加上元灯楼的建设,却令他们对外不许说出相邀一事。”
画月不解:“是担心这些匠人受了特殊的照顾吗?”
周钧:“应当不是,具体原因我不知晓,总之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仔细留心一些便是。”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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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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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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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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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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