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一时竟有些好笑,这桑晚老儿怎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耐不住性子,昨儿下晌自己过来了一趟,夜里派人特特来说过一次,今儿晨起又派了人过来问,不过才过去一个时辰,竟然再一次亲自过来了。
宁觉也是被桑晚烦得没有办法,才拿出了那块掌教玉牌,宁德师弟都被惊着了:“师兄,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宁觉也有点尴尬:“确实不至于,那我明儿就让桑晚老儿直接寻你去?”
宁德这才接了玉牌:“师弟可不愿招惹那老先生,他对您还算客气,换了我,只怕便没那么斯文了,也罢,也罢,只要来了,就不算小题大做。”
“你派个妥当弟子去,别吓着小女娃儿。”宁觉还是觉得有些不至于。
宁德连忙点头:“师兄放心便是,我让玄音去,那女娃娃原先经常跟在他后头练功,两人颇有些熟悉。”
这下宁觉便有些讶然了:“她跟在玄音后头练功?还经常?你怕不是弄错了吧?这山上下一代弟子,好像没人能跟上玄音吧?”
宁德却是极为确定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师兄现下是个什么心情,因为他第一次听玄音说起的时候,表情和师兄也没什么两样:“所以,这娃娃胆子可不小,应当吓不着她。”
“那玄音有没有说她跟丢过?”宁觉这下才算过得去了,却想起了问这个。
宁德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跟丢过,玄音也曾故意甩开她,都被她不远不近,一次没丢过,就是这样,玄音才与我说了这事。”
宁觉怔了片刻才道:“难怪前任秦掌事根本不相信她没考过入门试,便是确认没考过,也要破例带她回江南西路,这女娃娃只怕不是普通的天资聪颖,根骨奇佳。”
宁德也跟着叹了口气:“哪还是什么女娃娃,如果我没记错,今年应该都及笄了,人家只怕是志不在此,强留也无益。”
宁觉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不论是谁,知道自家这般情形,只怕也……咦,你说她志不在此,她家香行那点子事,怎么还扯到志向上去了,再说就她这一手制香的本事,也用不着这样辛苦,日日跟着玄音练功吧?”
宁德知道,师兄这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是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宁觉讶然道:“她不会还想着去把自家父母弟弟找回来吧?这便有点……”
宁德摇了摇头:“我只是这么猜测,不然也不好解释啊,咱们山门内,可是不允许她有什么妄动的。我虽然和师兄一样觉着这是飞蛾扑火,但是将来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宁觉想起前任秦医女离开蔺南之时的托付,此时倒是有些恍悟过来,只怕她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内心也是甚为担忧。
想到此处,宁觉叹了口气:“也罢,你平日里稍加关注些吧,万一……万一,总不能见死不救。”
宁德很是讶然看向宁觉:“师兄,这只怕有些不合山门规矩吧。”
“是不合规矩,但是前任秦医女东归之前,再三嘱托与我。再者说,她的情况,又和别的离山弟子有所不同。”
“如今蔺南乃至整个西南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宁平大师兄和君山女医馆做如是安排,总不会是无风而动,这西南的乱象,也该出手整治整治了!”宁觉语声沉沉,来了这些年,若不是这山门身份的束缚,他早就要出手了。
宁德何尝与师兄不是一样的想法,只是这西南的乱象,由来已久,背后的黑手更是深不可测,他们万寿观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吝于出手,但是这事儿,复杂的程度,不是单靠他们便能解决的,最主要的,还是朝廷,是当今天子。
想到这里,宁德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们师兄弟,今生还能不能喝到君仙山的山泉水,也罢,师兄既如此决定,我自会留意的。”xǐυmь.℃òm
宁觉被师弟说得也有些动容,却是又提起了桑晚先生“兴许,这桑晚老儿和你我也有一样的担忧,他可比你我还年长一些,将来万一战局一起,这蔺南城的百姓,总要多几分筹码,才不至于……算了,你这便去办吧!”
米玉颜换了身观中日常穿的粗布道袍,一出城门,便看见了应童,他也同时看见了她,米玉颜连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是来寻他的,便径直往朝食摊子上,用目光找到了已经用完早膳的玄音,连招呼都没打,径直便走了过去,玄音立即便起身跟了上去。
二人行路,可不愿耽误在官道上慢慢走,而是径直进了路边的林子,沿着山路往万寿观过去。
这一回,米玉颜倒没像从前那么收着,反正今日都被玄音瞧见了,那就干脆肆无忌惮地来一场,于是又成了米全口中的阿飘,今日还不是普通的阿飘,是要眼神极好才能看见残影的阿飘。
玄音可是师承宁德,又一直得到宁觉指点的,别说在西南万寿观,便是整个大云所有万寿观的青年道人里面,功夫数一数二的,被米玉颜这么一刺激,加上临出门时还得了自家师傅嘱咐,那也是不客气,径直也变成了影子跟了上去。
可今日不知怎的,不管是走路还是上树,亦或是越过那片茫然无边的深深竹林,玄音拼尽全力,愣是没赶上米玉颜,反倒把自己累得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反而是米玉颜,大约确认了玄音的功力之后,反倒放慢了些身形,让自己始终都在玄音的视线里,不过却显得悠闲自在起来。
终于从东面入了山门地界,山上往来众多,也不好再肆意行走,米玉颜逐渐放慢了身形,等着玄音追上来。
“你这丫头可是不老实,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干脆练一场,也好叫师兄再败一次?”玄音有些气喘吁吁,说话都有些含糊。
米玉颜头也不回道:“我只会身法和针法,师兄这是想胜之不武?”
“那比暗器也行,咱们就用竹叶……”玄音不甘心。
米玉颜干脆站定,闲闲开口:“师兄,你确定?真人可还等着我呢!”
“确……那还是走吧,不过咱先说好,等送你下山的时候,你要与我比一场……”玄音瞬间变了主意。
“我能自己回去,不需师兄相送!”米玉颜说完有迈开步子,上了大路,玄音虽跟了上去,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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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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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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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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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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