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米玉颜已经从二人的交谈中,大概知道了,族里不光欠了这些远处客商的货,还欠了近处香料供货商的香料银子,陈老爷就是来催货的,至于孟老爷,是香料供应商,如今族里没有银子付给人家,只能拿制好的香去抵货款。
当然,米玉颜也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米氏制香这块招牌,还没倒下,这,就是万幸了!
大伯娘孟氏和二哥米全齐齐回头,便见米玉颜笑盈盈从门口慢慢走了进来,齐齐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怎的了,不过三年光景,大伯娘和二哥就把花娘给忘了?”米玉颜站到孟氏近前,撅着嘴笑,一幅小女儿家撒娇的做派。
大伯娘闭了闭眼,才伸出一只手,有些不敢置信地捏了捏米玉颜的手臂,便转头对米全道:“阿全,是花娘吧?这真是花娘?花娘回来了?”
米全被自家阿娘一连几问问得终于回过神来,直看着米玉颜连连点头:“是花娘,阿娘,你没看错,就是高了,长大了!”
说完这句,米全才仿佛想起来什么,冲米玉颜问道:“花娘,你怎的回来了?”
“瞧二哥这话说的,这是花娘的家,花娘怎么就不能回来了?”米玉颜依旧是一幅笑盈盈的模样,嘴上却是有些嗔怪的撒娇意味。
孟氏和米全齐齐发声:“你二哥不是……”ωωω.χΙυΜЬ.Cǒm
“二哥不是这个意思,二哥就是,就是……”米全摸了摸后脑勺,脸都红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别说你二哥,便是大伯娘,也觉得不敢想,惠娘说你在女医馆过得极好,我们,我们便……”孟氏知道儿子最笨,连忙帮着解释。
米玉颜拉了拉大伯娘的手:“花娘知道,就是跟二哥逗着玩呢,行了,花娘的事等回头再说,眼前咱们得先把前头的事支应过去,这会子,只怕大伯后背都快要冒汗了吧,那位陈老爷,可不好对付。”
孟氏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拍着额头道:“对对对,阿全,你把货藏哪儿了,快去拿出来。”
“阿娘,不行的,这箱货给了陈老爷,咱们明年就别想再从孟老爷那里赊到香料了,您别总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说到底,还不是您回娘家去求人,您忘了大舅母上回是怎么……”
“你闭嘴!”米全一边往后躲一边说,根本不理孟氏的眼神暗示,这下她却终于忍不住了,大喝出声。
米玉颜心下一惊,族里如今怎的竟艰难到了如此地步,连原料都要靠赊账了?不过现下她也顾不上问这些,只能先拉住孟氏:“大伯娘息怒,先听花娘说,花娘有法子叫陈老爷满意而归!”
孟氏虽然仍在暴怒之中,可她哪里挣得脱米玉颜的牵掣,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米全先问了出来:“花娘你说真的?”
米玉颜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大伯娘,这位陈老爷是不是当年高价收了我制的那款香那位?”
孟氏蹙了蹙眉,见米玉颜说得郑重,便点了点头:“正是那一位,不过花娘,不是大伯娘信不过你,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从前留下的那些香引,都已经,已经没有了……”
米玉颜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花娘和您一起去见见这位陈老爷,到时候你只管安抚好大伯就行,余下的,都有我。”
孟氏一脸的为难,纠结了半晌才咬了咬牙道:“花娘,不是大伯娘不信你,只是,只是这次,确实是我们违约在先,签了三年的契约,却只发了一半的货都不到,陈老爷找上门,没有直接砸了咱家招牌,就是人家通情达理了!”
闻听此言,米玉颜心头一滞,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神态平和,拉着大伯娘就往外走:“无妨无妨,大伯娘信我便是,那位陈老爷,家大业大,不会与我们难为的。”
孟氏一脸的不信,却拗不过米玉颜坚持,大约也是对米玉颜心存期望,到底还是领着她进了店中待客的小花厅,大老远,米玉颜都能闻到那茶水都泡出了寡味儿。
进花厅之前,孟氏倒是光棍儿了起来,迅速把笑脸和惊喜挂到了脸上,门还没进便先开口:“老爷老爷,你快看,是谁回来了?”
米怀安正如坐针毡,面对着老客户陈老爷,实在是拐着弯儿伏低做小好话都说尽了,只差没把家中根本再无存货的内情说了出来,早就期盼着孟氏赶紧先把香端过来,能扛过这一回再想以后的事,哪知妻子来是来了,却在这个时候不着调地叫他看是谁回来了。
不过还没等米怀安细想,孟氏已经满脸笑容地拉着米玉颜进了屋,看见陈老爷一脸玩味地看向她们,倒是又往后退了两步,行了一礼:“哎呀,我这乡下人没个轻重,家里有晚辈归家,惊喜过了头,倒是叫陈老爷见笑了。”
孟氏说着又转身拉了拉花娘:“花娘快给陈老爷见礼,陈老爷你还记得吧,就是以前买你那匣子紫樱的那位老爷。”
米玉颜心下对孟氏这个出场不禁喊了一声好,脸上却是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从善如流地屈膝见礼:“陈老爷好,大伯父安好,花娘给二位请安了!”
米怀安这下才算是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这是花娘,花娘回来了?三年光景,竟长了这么高,都成了大姑娘了。”
“是,花娘回来了,多得大伯父挂念,花娘长大了!”米玉颜声音清脆,举止大方,这才让陈老爷从紫樱那两个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心下更是觉得,自己这回还来对了。
陈老爷大名陈焕章,家中生意在两浙路虽说不上顶顶大的,但是规模也不小,他就是靠着把南边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贩到西南,再从西南收珠宝、干货、成品制香,带回两浙路去售卖起家的。
陈家原本贩卖的,也都是些寻常货物,倒是前几年因为收了米家那一匣子紫樱线香,往南瓯女国,寻得了一条路子,打开了一条高端珠宝的进货渠道。
有了这个渠道,陈焕章这个原本在族里并不受重视,甚至被放出来走商的老三,在族中地位瞬间提高,如今家中老太爷,已经开始认真栽培他,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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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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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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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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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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