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很少见到他这么安静的样子,睫毛又细又长,让人忍不住的就想要上前去细细描绘他的眉眼。
想要一遍一遍将他的样子给刻到心里,甚至,想要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偷偷的亲吻他的额角,喊他的名字,靠在他宽大的胸膛,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童颜朝着那人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没有去喊他。
她就那样站着,捂住嘴,泪水一颗一颗,无声的往下坠落。
林然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童颜突然就扑到了林然的怀中,只是无声的哭着,说不出话来。
就像……就像一个孩子贪恋着母亲的怀抱。
慕林琛睡眠浅,而且走廊的椅子睡得人很不舒服,还容易落枕,他只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过来。
看到身后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他身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猩红的眼睛看着那个哭泣的女人,心里微微传来刺痛。
他想问一问,问一问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问她为什么自杀,为什么割腕,为什么那么……傻。
还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得上的抑郁症,为什么不跟他说。
可,他问不出口,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喉咙就像被一根刺给卡住了,卡得人难受,快要喘不过气。
“慕林琛。”
她从林然的怀里出来,第一时间便喊了他的名字。
“我记得以前每一次输完血你都会给我喝一碗药,能不能……”
她手按在心口,压下心中的苦痛。
“能不能让人再熬一碗,我想喝。”
慕林琛有一些意外,他没想到童颜会突然跟自己提这个,不,他是压根就没想到,现在的童颜还会愿意同他说话。
只不过才过去了五天,可他却觉得她已经很久都没跟他讲过话了,他甚至以为她不会再同他讲话,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慕林琛刚刚才睡了起来,他看着面前同自己说着话的童颜,恍然如梦。
他伸手朝着自己的大腿腿肉狠掐了一下,才让自己从这种朦胧的感知中回过了神,
慢悠悠的去回答她的话:“你以前不是不爱喝吗,不是……嫌苦吗?”
是苦。
可药味儿再苦,都只在嘴里,可慕林琛给她的苦在心里,一旦咽下,就再也消化不了,只能常年累月的堆积,直到心脏坏死,身上所有的肉都溃烂,才有可能被排泄出来。
童颜张了张唇,发不出声音来,这一张唇瓣,比任何时候都颤抖得要厉害。
她努力了整整有十多秒,才慢慢的找回到自己的声音。
“你不是跟我说是美容补血的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慕林琛每一回将药端给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还说要她多喝,对身体好,别人想喝都不一定喝得到呢!
原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这个意思!
“以前是很怕苦,可现在……我也是个女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良药苦口,多苦都得喝下去。”
慕林琛怅然的望着她,她身上的病号服好像又松了些,这些天里,他越来越觉得,童颜,看上去可怜。
现在听到她的话,他心里欣慰了不少,童颜在被送到医院里来的时候,流了不少的血,是应该好好的补一补,而且,是她自己提出来要喝药的,那么,他就算不得是在逼迫她。
慕林琛抬了一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眼里的疼痛,也遮住他血红的眼眶,现在的他身上透着一层柔软。
这样温柔的目光,好似只在刚刚同他认识的时候见过,结完了婚,便很难能见得到了。
“是现在喝吗?”
他问得很小声,如果童颜拒绝,他不会逼着她的。
那药他虽然没亲自喝过,但闻上去就让人难受。
“嗯。”
童颜说完,同林然两个人进了病房。
隔了一层门板,可以清楚的听到慕林琛在给人打电话,让人将药熬好后送到医院里来。
童颜突然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撑的往下一倒,视线模糊起来。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林然扶住她,童颜靠到她的肩上,痛哭起来。
“林然。”
她嘴唇微动,嘴角抖动,嘴皮泛起了白,眼泪顺着她的脸滴到林然的脖子里。
林然感受到这眼泪的冰凉,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给他安慰。
“别急,别急,慢慢说,慢慢说,我听着。”
童颜情绪崩溃,说话断断续续,你得认真仔细的去听,才听得懂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的病,真的会同那药有关吗?”
“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那样,你不要往心里去,或许……”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哭泣,且又无助的女孩,只能是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
“或许,事实证明是我猜错了呢,所以,先别难过,你现在的身体不能这样哭。”
林然神情复杂,也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真的是自己错了。
可,关于童颜身体的指标,她还特意找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一起看过,做过研究与分析,童颜被下药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五。m.χIùmЬ.CǒM
一个人的身体可以骗得过自己,骗得过别人,可却骗不过那冷冰冰的仪器,骗不过那些指标。
那个男人,为何对她如此心狠?
三年前的他们,可是整个榕城,最为般配,也最恩爱的夫妻啊!
“林然。”
她又喊了她一声。
身体抖成了筛子。
“林然,林然,林然!”
她一连喊了她三声林然,像是要把全部的力气,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这一个人的身上。
怀里的这一个女孩,身体冷成了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体温,林然不得不用力的抱紧了她。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童颜。”
冰凉的泪滴滴在林然的后颈,她止不住的打了打冷颤。
“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他妈妈的死,才会这么对我,他妈妈死了,他要报复,才会一直这么的伤害我,这么的疯狂,可原来……
童颜哽咽着,嘴唇颤抖,嘴皮已经是藕青一片。
每往出说一个字,心脏就遭受一次重击,比用人拿着刀子在她的身上割下来一片片的肉还要疼。
“原来……原来……原来……”
她不停的摇着头,手死死的拽住了自己的衣角,指甲也长了,用力的掐进掌心里。
满脸的泪痕,一颗又一颗的泪珠,看着真是可怜。
“别急,慢慢说。”
林然仍旧是安慰着她,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还能去说些什么话。
“原来……在三年前,在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开始害我,想要我的命。
那个时候,他跟我说,说叶箐箐对他有恩,他要报恩,我被他的真诚给感染,稀里糊涂的就说要去给叶箐箐输血,帮他还了这一份恩情,但我没想到,从我第一次输血开始,他就计划着要我死。
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要,童家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我的,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我都给了他,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他为什么还不满足啊,为什么要这么的害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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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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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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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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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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