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云淡风轻的话语中,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对自己的性命无所谓。
仿佛联邦公主,特首之女这样的身份地位,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兴趣。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就在站起的一瞬间,眼前甚至微微一黑,有种淡淡的晕眩感。
芙妮雅知道,这是电击之后的后遗症。
她向房间的门口走去,然而她的脚步却有些踉跄,那一记重拳砸在了她的小腹,也砸碎了她内心的骄傲与傲慢。
就在她要开门离开的瞬间,白逸安却淡淡开口道:“等一下。”
芙妮雅心中一沉,却还是转过头来,有些倔强地看着白逸安。
“怎么,白少爷是要反悔么,终究还是……”
“呵,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兴趣。只是现在你的样子,真的适合面对那些前来接应你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么?”
白逸安放下了手中的书,从头到脚,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芙妮雅微微一怔,低头看去——
只见她的衣衫有些凌乱,薄薄的丝质衬衣在战斗中已经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将那丰满浑圆的美妙风景描述得淋漓尽致。
而她的身下,是半开的ol套裙和破损的黑色丝袜,如同开败的花朵一般,哪怕是花瓣全部飘落坠地,也要绽放出完全不同的惊艳美丽,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和风情。
芙妮雅的双颊慢慢漾起一层羞恼的薄红。
因为那破损的黑丝上面,尽是粘腻的感觉,还伴随着一种淡淡的腥味……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丝袜上面所沾染的,是自己在雷光绽裂的一拳之下,所倾泻的温热液体。
芙妮雅轻咬薄唇,眼中闪过一丝羞怒:“白逸安,你这个……这个……”
“混蛋,败类,无耻之徒。”
白逸安不紧不慢地帮她补充上:“所以说啊,你们这些人以后骂人的时候,能不能有点新意,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个词,真是没什么意思。”
“……”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本少爷,不喜欢。”
白逸安缓缓起身,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透过玻璃窗,柔和地洒在了他的侧脸上。
那细碎的短发,桀骜的眼神让芙妮雅微微有些发怔。
随着白逸安慢慢靠近,少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被逼到了墙角。
她微微垂下眼眸,甚至不愿去面对那双冷酷而又淡漠的目光,芙妮雅做梦都没有想到,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竟然在一个小小的财团公子面前低下了头。
莫说是小小的曦光城,就算在九州境内,也没有任何一个执权者敢对自己这个样子!m.χIùmЬ.CǒM
可现在的她,竟然失去了直视眼前男子的勇气。
她就像一个小狗般缩在角落,可怜,弱小,而又无助。
一根带血的手指伸了过来,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也挑起了她有些闪躲的目光。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芙妮雅小姐。”
“这里是天水区的洛家小筑,你可以洗干净,换上一身合身的衣物再出去……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监视你。”
白逸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不过我想提醒你一点,你失去定位信号已经有两个小时,距离联邦的人来找你,没多少时间了。”
“我可以放你走,你也帮我一个忙。”
白逸安明明说的是“你也帮我一个忙”,可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芙妮雅微微沉默,偏了偏头,躲过那轻佻的指尖,轻咬银牙:“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事先说好,白家家主的继任者已成定局……”
“白家家主?”
白逸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真觉得我会在乎那个位子?”
“你真觉得,成为白家的家主,对我而言很有吸引力么?”
芙妮雅呆了一下,看着白逸安眼中的不屑,怔怔道:“可是你在董事会上……”
“骂人?杀人?意图夺权?”
“呵……我逗他们玩的。”
“芙妮雅小姐觉得,在我心中,你和白家家主之位,哪个比较重要呢?”
芙妮雅默默地看着白逸安淡然自若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执棋者。
自己,还有白家家主之位,孰轻孰重……
她想了想,轻声道:“我比较重要。”
“错。”
芙妮雅黛眉微蹙,没想到对方竟然干净利落地否决了自己:“那就是白家家主之位,对你比较重要。”
“也错。”
“那……还是我重要。”
白逸安摇了摇头:“你和白家家主,对我都不重要。但是,在你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对我很重要。”
他的目光渐冷,言语也渐冷:“所以,我想请芙妮雅小姐告诉我,带走太叔公的人,究竟是谁?”
芙妮雅怔了怔,没有想到,对方让自己帮的忙,竟然是这样的一件事。
她犹豫了一下:“那个人的地位,远非你所能及,就算我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呢……你做不了什么的。”
远非自己能及?
看样子,能够带走太叔公的,是联邦中的大人物了……
三司,六会,二十八局。
他轻轻叹了口气。
的确,现在的自己,对于联邦来说,确实有些渺小。
在巨大的战争机器面前,如果没有真正的实力,恐怕会被吞噬得连渣滓都不剩。
芙妮雅说得不错,这不是一腔热血能够弥补的差距,更不是一时冲动就可以跨过的大山。
但……
那又怎样呢。
“芙妮雅小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故事。”
白逸安慢慢走向了窗台,看着院落中的一片苍翠,看着天空游荡的白云,原身的回忆渐渐清晰,从脑海中一点一滴地浮现。
他的目光有些遥远。
“十年前,我的父亲死了,死在一场暗杀之中,杀手至今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我父亲死了,有人很高兴,有人默不作声,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故作悲伤。”
“但,有两个人哭得很伤心,很痛苦……一个是父亲养大的执事小姐,另一个,就是太叔公。”
“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太叔公在我父亲的床边,用拳头,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一拳,又一拳。”
“明明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明明是经历过无数的沧桑世事,内心早已坚硬如铁的老人……”
“那一刻,他却老泪纵横,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他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念叨着父亲的名字,心若泣血。”
“我记得他缓缓地倒在地板上,痛苦地蜷缩着。我记得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痛苦。”
“之后,太叔公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他保护我长大,拉着那个不学无术的我,拽着那个自暴自弃的我,走到了现在。”
“如果没有太叔公,我可能死在一场暗杀的街头巷尾,可能死在某个女人的温柔冢,可能死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权谋争斗里面。”
“太叔公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我白逸安这一辈子,得罪过的人很多,杀孽也不少,有人找我算账,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你。”
“但如果把手伸到我的家人身上,抱歉……”
白逸安蓦然回首,眼中是凛然的杀意:“不管他是谁,我会亲手把他送到地狱!”
看着那双骇人的双眼,芙妮雅轻轻颤了颤。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决意。
就像是两人决斗时,自己的利刃明明刺穿了他的手掌,几乎将他的半只手切下来,他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与怯弱!
芙妮雅微微低下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代表着联邦,而这次帮助白山水夺取白家家主之位,或多或少都是那人的意思,怎么可能向敌人透露情报呢……
可她的心中却有些纷乱,不止是因为对方放过自己的纷乱,还有着一种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沉默片刻,她终于抬起了头。
“联邦法督局局长,行见悲。”
白逸安默默地看了一眼芙妮雅,仔细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果然……
他轻声开口:“谢谢。”
芙妮雅摇了摇头,踉跄着,推门离开。
……
……
洛家小筑,室外温泉。
芙妮雅解开衣带,慢慢地脱下外衣,缓缓沉入这温暖的泉水中。
她的身体如同白玉般闪耀,在细碎的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酒红色的长发在水中轻轻荡漾着,就像红色的水草,她的眉眼带着阳光的碎片,肩膀和饱满的山峦如同象牙般精致而美丽。
只是,她的眼神中,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流动的泉水洗涤着她身上的污秽,又变得如之前一样白皙无暇,淡雅清香,可她的脑海中始终在回想着两人交战的场景,那雷光炸裂,几乎要将她小腹击穿的一拳。
那狂野的电流贯穿全身,让她难以自制的战栗,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觉。
仿佛击穿了命运般的恍惚,让她的灵魂在空处飘飘摇摇而无所依。
身下传来了一丝丝异样的感觉,芙妮雅有些无措地睁大了双眼,慌忙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那些战斗的画面拼命甩出脑海。
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她越不去想,脑海中白逸安的模样却越发的清晰——
那居高临下的睥睨,那云淡风轻的话语,以及放过自己后,漫不经心的一瞥。
他细碎的短发,他漠然的目光,还有讲述故事的时候,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可恶……自己为什么要想起那个混蛋!
芙妮雅有些心烦意乱地点开腕表,想要给那些探查自己的人发出通讯,可当指尖触碰到虚拟的荧幕时,却微微顿了下来。
神使鬼差的,她点开了白逸安传给自己的「决斗协议」原件。
上面还有自己按下的指纹,以及自愿签署的脑电波电子绘图。
还有整个的决斗录像。
芙妮雅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她知道,如果这份原件在对方的手中,一定会成为要挟自己的把柄。
想想吧,联邦的公主,尊贵的特首之女,竟然和一个小小的财团公子签署了这么屈辱的协议。
她不敢想象,一旦战斗录像和这一纸协议泄露出去,会给自己、父亲、还有联邦造成多么大的麻烦!
可这样的一份贵重的东西,他为何……
为何会这么轻易地交给了自己?
是求和么……
芙妮雅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否认了这个想法,对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依然采取了捕获自己的行动,说明对方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
或许,真的如那个家伙所说,自己在他的眼中,并不重要吧……
真是可笑呢,自己贵为特首之女,九州十三城的所有执权者都毕恭毕敬的公主殿下,在他的面前,却什么都不是。
恐怕捕获自己的真正原因,是想要套出带走白家太叔公的人吧。
芙妮雅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沮丧感,她慢慢地将半个俏脸埋在温热的泉水中,“布鲁布鲁”吐着小泡泡。
这样的家伙,真的如调查的那般,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么……
白逸安重兵剿灭整个龙家,真的给曦光城的居民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么……
这一刻,芙妮雅心中对局长先生给自己的情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游移着,慢慢地,看向了「决斗协议」上面的几个字。
输了的人,要当胜者的狗。
胜者的狗……
芙妮雅轻轻咬了薄薄的唇瓣,怔怔地看着这几个字,当如此屈辱的战败条款变成现实,却被对方毫不在意地丢回自己后……
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
芙妮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突然而来的情绪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捧起一把泉水洒在脸上,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声道:
“芙妮雅,你这个家伙,清醒一点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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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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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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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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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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