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柚关上门,力气仿佛被抽尽,心脏疼的像是快要窒息。

  她靠在门上,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

  为了不让她看到那些伤口,怕她会担心,所以特意换了衣服,把自己包裹严实,睡觉也要和衣而睡。

  以为把嘴巴和脸搓出血色,就以为她看不出来了吗?

  傅闻州,你真的很傻。

  也是真的……让人心疼。

  宋青柚紧紧握住手中的青瓷药瓶,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后才朝卧室里走。

  天色刚刚破晓,傅闻州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宋青柚将药瓶搁在一旁,伸手缓缓解开他的衣服,动作很慢,好在对方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轻手轻脚的将他外套褪下,当最后一层遮挡的布料没有时,宋青柚终于看清了全貌。

  男人整个上半身都被纱布包裹住,而原先白色的纱布早已血迹斑斑,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宋青柚指尖僵了一瞬,竟没有勇气再去解开纱布。wWW.ΧìǔΜЬ.CǒΜ

  傅闻州在这时候醒了,眼皮撩起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些拙劣的隐藏手段已经被识破,第一眼睁开时看到宋青柚的感觉让他很满足,“柚柚,怎么醒这么早?”

  宋青柚手臂微颤,静静地看着他,许久都没出声。

  久到傅闻州都觉得奇怪了,撑着身体坐起来想去伸手抱她时才倏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他低头看了看裹满纱布的身体。

  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失措地朝宋青柚解释:“柚柚你听我说,这个一点也不严重,云念的药很管用,不疼的,都是皮外伤,所以你别难过,别哭,好吗?”

  他想起身拥抱她,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大汗淋漓,艰难无比。

  原本在岛上休养了几天伤势有些好转,可在森林走了几天几夜,又和森蚺打了一场,伤口被撕裂,感染加重,看着比之前还要可怖。

  他就是怕柚柚看到这些会心疼才不想让她知道。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傅闻州满脸紧张,额头布满细汗,挣扎着起身。

  “别动。”宋青柚出声。

  傅闻州身体一顿,没再动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青柚看。

  宋青柚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脑袋,掌心在他发尾处轻轻摩挲:“傅闻州,我们换药好吗?”

  “不好!”傅闻州下意识拒绝,语气甚至有些急切:“让云念给我上吧,你别看,别看……”

  说到最后,话音逐渐变小,他低声恳求:“别看,柚柚。”

  宋青柚葱白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微微用力,傅闻州便只能仰视她。

  “如果怕我担心,就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事做了,才想起我会担心。”宋青柚垂眸:“傅闻州,把裤子脱了。”

  傅闻州楞了下,大概没想到她话题转的这么突然,在面对宋青柚的时候他天生耳根子软,从来都只有听话的份。

  所以宋青柚一下达指令,他的大脑还没有经过思考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

  他解开皮带,一点一点往下褪。

  宋青柚蹙了蹙眉,弯腰拍开他的手,亲自帮他脱。

  傅闻州耳朵有些红,心里还有点得意:“柚柚,这还是你第一次帮我脱衣服。”

  宋青柚没说话,把裤子扔在一边,开始解他上半身的纱布。

  触目惊心的一幕刺痛了宋青柚的双目,她想到他可能伤得很重,但没想过竟然没有一块好肉,那些坏死的肉和血液粘黏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个被虫子钻过的口子,伴随着殷红的还在不断冒出的鲜血。

  血肉模糊,百孔千疮。

  “疼……疼吗?”宋青柚眼眶酸涩,强忍着泪意,嗓音很哑,微微颤抖。

  傅闻州说:“不疼,你知道的,我皮糙肉厚,耐疼。”

  宋青柚根本不信,她颤颤巍巍的用棉球一点点处理他那些伤口,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傅闻州给她说笑话,逗她开心,但宋青柚怎么也笑不出来。

  花费一个小时,才将他上半身的伤口处理干净,重新敷药包扎好。

  弄完这些,她开始解他腿上那些纱布。

  傅闻州用力缩了下脚,讪笑着说:“云念说腿上的药两天换一次就行,我这昨晚半夜才换的。”

  宋青柚微微蹙眉:“这种药早晚都得换一次才行,你应该听错了。”

  “没有,我绝对没听错。”傅闻州讨好地说:“柚柚,腿上真的不用……”

  宋青柚眯了眯眼,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迅速解开纱布的绑带。

  “姐姐,不用……”

  傅闻州身上都是伤,动一下都难,根本没法阻止宋青柚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拆开那些被血染红的布条。

  当纱布散落的那一刻,宋青柚猛然震住,脸上血色全无。

  她视线紧紧锁住傅闻州的右侧小腿,缓缓抬头,泪珠一瞬间滑落:“傅……傅闻州,你……你这里面为什么……为什么会装棉花?”

  她声音抖的厉害,整个人像是受惊的小鹿,似乎有些疑惑:“怎么会……怎么会少了块肉?”

  伤口周围还有野兽的齿痕,皮肉缺失,露出森森白骨,棉花被血浸湿,成了一团。

  傅闻州笑笑,伸手抹了抹她的脸颊,指腹帮她擦着眼泪,温柔的安抚:“没事,会长好的。”

  宋青柚茫然地抬眸,眼底布满血丝,半晌,那股茫然转化成了悲痛席卷了她的全身,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

  “啊!”宋青柚捂住心脏的位置,凄厉的叫出声,像是痛到了极点。

  傅闻州骤然一慌,费力的下床抱住她:“柚柚乖,没事,云念说了会长好的,只是时间问题,我不疼,真的不疼。”

  宋青柚悲痛欲绝,哭的快要断气。

  被生生咬掉一块肉,怎么会不疼啊!

  怎么可能不疼!

  宋青柚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疼死了。

  她哭的失了声,脸色逐渐发白,开始咳,一声接一声的咳,几乎缺氧。

  傅闻州吓得不轻,拿出手机就给徐泽湛打电话:“叫云念上来,叫云念上来!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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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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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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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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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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