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拜见......”一见着吕涣真的面,百姓们便要往地上跪。
“哎哎哎,别跪别跪。”吕涣真赶紧将百姓们都扶起来,“咱们说事儿就行,不用行此大礼了。”
吕涣真那来自后世的灵魂已经在大明生活了好些年了,只是对这动不动下跪的礼仪,还是不很适应。
“真儿姐,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马祥麟面带忧虑地说,“今年年内,大圃寨共安置流民一百三十七户,我这一查,却发现有二十多户都遭遇过肖刚这伙流寇。”
“三日前新到的二十五户流民中,有七家也遭遇过肖刚这伙人!”
吕涣真眉头微蹙,肖刚之害,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
“吕小娘子。”一个看样子读过些书的百姓拱手道,“某家是忠州人氏,那刀疤贼劫掠乡里,杀了村子上好些人,某一家拼死才逃得性命啊!”
忠州?这伙流寇都已经跑到忠州了?
“你们呢?你们原是那里人氏?”吕涣真对着余下的几个百姓一一问下去。
“小的是涪州人氏。”
“草民合州人氏。”
“小人家在云阳县。”
“小人是在彭水到酉阳的道上遇匪的。”
一番询问下来,吕涣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肖刚一伙已经几乎劫遍了整个重庆府地界,除了石柱、酉阳二地他们不敢进入外,整个重庆都被肖刚皆了个遍。
算下来肖刚手下现在应该还有四百酉阳兵,寻常官军哪里是敌手?
吕涣真叹了口气道:“祥麟,现在你大概明白这伙人的危害了吧?”
马祥麟正色道:“就算真儿姐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贼人肆虐,唯有我石柱白杆兵能破之,我这就作书寄给母亲,请她求个谕令,出兵剿匪!”
吕涣真也点点头道:“行,这书信,咱俩联名寄去!”
......
第二日,石柱县城,秦良玉升堂议事的时候,面前桌上便已经放着吕涣真、马祥麟二人寄来的书信了。
“怎样?”秦良玉锐利的眼神扫过躺下诸将,“书信的内容你们都看了,这伙流寇,咱们讨是不讨?”
“末将以为,要讨!”秦良玉的大哥秦邦屏起身拱手道,他身材魁梧,一身铁札甲,顾盼间虎虎生风。
“当下圣上新登大宝,各事不稳,国人多有忧虑,我石柱宣抚司更应在此时报效朝廷,以谢君恩!”
秦良玉点点头,问道:“民屏,你怎么说?”
三弟秦民屏也起身拱手道:“讨贼之事,与我石柱有益无害,与百姓更是有极大的好处。那伙贼人四处劫掠,想必所获甚多,若是尽为我军所得,则募练新兵一事,迎刃而解!”
“三弟,你就想着银子,就不想想为国家出力?”大哥秦邦屏嘟囔道。
秦民屏也不恼,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二哥呢?也是决定要讨贼吗?”秦良玉问道。
二哥秦邦翰本就不话多,此时起身拱手,简洁地说道:“我与大哥、三弟同!”
此时,身为文官的屯田局管领林山玄,也在左右书吏的搀扶下起身作揖道:“下官林山玄,亦赞同出兵剿匪。将军仁德,广收流民,然我石柱宣抚司土地有限,新田总有垦完的一天,若将军能剿灭这伙流寇,百姓不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矣,如此,国之大幸!”
“好,文武同心,此事可成!”秦良玉起身道,“缨子!”
“孩儿在。”侍立身旁的许缨应道。
“你立即作书,差人送往重庆吴尚功知府处。请求石柱出兵剿匪。这次剿匪,功劳,让他们得去,缴获,咱们自己留下!”
“孩儿遵命!”
很快,许缨的书信送到了重庆知府吴尚功处。吴尚功连忙召刑名参政、分巡副使及兵备佥事等官员商议。
这肖刚一伙人的名头,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他们就是一伙土匪,剿了就剿了;往大了说,他们是原酉阳宣抚使冉跃龙的部下,是叛军,是反贼,若是以平叛的名头出征,这功劳可是不小,足以上奏朝廷。在这主少国疑之际,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为国平叛,立下天启朝第一功,莫说吴尚功前途无量,就是上头的四川巡抚、总兵那里,脸上估计也有光。
于是两三天之后,重庆府的谕令便下到了石柱宣抚司,命代理石柱宣抚使秦良玉,起本部兵马,为国平叛。
这道命令,相当于是给石柱兵下了通行证,无论肖刚贼巢在何处,石柱兵皆能前往剿之。
秦良玉接令之后,塘骑四出,前往重庆府境内各处,要将那肖刚的老巢翻找出来。各级官府,也接到重庆府命令,若是发现有肖刚这伙贼人的行踪,立即报告给石柱宣抚司。
秦民屏手下勇字营,与秦邦屏手下虎字营,摩拳擦掌,只等出战。
而吕涣真手下的红字营,也增大了训练的强度。手上的鸟铳手们才练习一个月,不很纯熟,上了战场什么表现还是个未知数。吕涣真因为此事也有些着急,肖刚的踪迹一旦寻到,就是自己报父仇之时,红字营是自己一首带出来的队伍,真到了两军对垒之际,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红字营甲队管队张凤仪,这些日子训练麾下士卒更是严苛,她的心中直憋着一股劲儿,就要在面对肖刚之时发作出来。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辽东首府辽阳,一位老人正斜靠在榻上,阅读着京师众臣,上奏天启皇帝的奏章。
这位老人发丝与胡须已有些斑白,满脸的病容,却遮不住悲愤的表情。他一边阅读着奏章上如刀子一般锋利的文字,脸上的肌肉一边不住抽动。
“糊涂!糊涂!糊涂啊!”老人对天长啸道。
“我老熊为国呕心沥血,可换来的是什么!都觉得我老熊说话办事得罪人,可若不是为了辽事,我又何必如此折腾哪!”
“要兵不给兵,要饷不给饷,朝中众臣还纷纷以言辞相逼,恨不能置我老熊于死地。”
“抚顺陷落、开原陷落、铁岭陷落之时,你们都做了什么!辽人向西溃逃、辽东岌岌可危之时,你们又有谁肯站出来为国护辽,还得启用我这个废官!”
“现在后金不动,辽东看似安宁之时,你们又来指责我老熊举措失当,说什么能任辽事者多矣。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大败之时,你们怎么没人肯接过这个烂摊子!”
“苍天!陛下!我老熊这是为了什么哪!我行的端做的正,为何要苦苦相逼!辽事本就混乱不堪,你们立废辽东经略却如同儿戏,我老熊真想问问,你们到底还要辽不要,要辽不要!”
说罢,老人狠狠地用额头磕向了床板,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吓得一旁的丫鬟尖叫了起来。
“大夫!大夫快进来!”
这老人正是时年五十一岁的辽东经略熊廷弼,自万历四十七年,后金攻占抚顺、铁岭、开原等地后,他临危受命,在大厦将倾的时局下死死保住了辽东。可是随着万历皇帝去世,朝中失去了支持他的人,朝野汹汹,言官们争相弹劾,熊廷弼又恰逢重病,这一切都仿佛要杀死熊廷弼一般,同时袭来。
一位大夫进门为熊廷弼请脉,随后又跪在地上使劲磕头道:“熊大人,求您别再看朝中弹劾您的折子了,这急火攻心,病症何时能好啊!”
门口又进来一位书生,也跪下磕头道:“老师!学生也给您磕头了!求您别再看这些折子了!”
“不行,我要辩,要辩!”熊廷弼又挣扎地坐起来,眼中充满了怒火,“黄承中!取笔墨来!”
“学生......学生不敢!”那名叫黄承中的书生跪在地上哭泣道。
“快去!你难道想为师的清名,被那朝中腐儒们玷污吗!?”
熊廷弼一声暴喝,随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瘫倒在榻上。
“老师!”黄承中冲过去保住熊廷弼的身子,“大夫,您快来看看哪!”
熊廷弼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
“承中啊,你可学到了?这人言可畏啊。”熊廷弼声音微弱地说道。
“学生只要老师好好的!”
“承中,这辽东经略的位子,怕是保不住了,只是我老熊还要在临走前,为国家做一些事。”ωωω.χΙυΜЬ.Cǒm
“老师!”黄承中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你想说什么,学生给你写下来便是了。”
熊廷弼虚弱地点点头,道:“你以我的名义上书朝廷,就说那川兵可用,可引为客兵,保救辽。”
黄承中沾着泪水的眼眶中闪过惊讶,道:“四川距离辽东千里之遥,为何要从四川调兵?”
“辽事若坏,整个大明要遭殃。”熊廷弼闭目说道,“大明地大,可战之兵却极少,我曾观川军队伍严整,号令通行,对上东奴有一战之力。”
“四川虽远,然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是等到东奴再度犯境,再调川兵可就来不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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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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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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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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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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