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三五岁的毛孩子也都见实过,更何况是一个成年人,家里头的主妇见点儿肉血还算是什么大事儿,即使是胆子小些的顶多就多吓一下,不至于怕的魂不附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连脸都不要了,急慌慌的就走掉了。
要说当时那情形鲜红的血滩在雪地上,确实让人心里头直突突,可那时候两方都较着劲儿呢,就算是觉着怕也得硬撑着,面儿上不能露怯,那么大个人了被只死兔子吓的快尿了裤子,这话好说可不好听不是?
“我怎么知道的?”赵文多抬头看了李翠珍一眼,又扫了下赵明玉,顿了顿道:“这得问你啊,前两天你不是还吵吵着那女人命好,长着一张破嘴不是说东家就是说西家,可找的男人对她好,一个字儿都不舍得说她,家里活儿更是不让她沾手,结婚了都这么些年了连杀只鸡都不敢,说是见了血就头晕,看把她给娇气的。”
赵文多这一说,李翠珍想起来了,那天她打磨房回来手里拿了刚剌的猪饲料,道儿上遇着丁美凤,叫她给嘲笑了两句,话里话外就是说赵明玉是个没用的男人,不知道心疼媳妇,都大肚子了还干这么些活儿,哪像她家王春茂心疼她,鸡都不用她杀,就等着回家吃现成儿的。
这女人嫁汉,穿衣吃饭。女人找男人那是一辈子里的头等大事,谁找的人好了,谁找的人孬,明着不说,暗里哪个心里头没个数。李翠珍向来要强,可赵明玉那就是她的短板,平时不提也就罢了,被人当着面儿的这么指出来,那火能小得了吗?
她这一生气没地儿可撒,回到家就一通埋怨赵明玉,把丁美凤是一通的臭骂,那嘴愣是一个小时没闲着。
当时赶在中午,家里人都回来吃饭,一个个都贯了一耳朵的丁大喇八,丁娇气,想记不起来都难。
“那你就凭着这个想到了拿杀兔子吓唬她?”
“我也就是试试,没想到她还真的怕血。”赵文多漫不经心的道了句。
有些话她自然是不会说的,当时她投向丁美凤的那一眼可是掺了‘毒’的。上一世她可不光是个建筑设计师,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安保工作,英武级别的名人保镖,手上多少也是见过些真章,气势自然是非比寻常。成心要对一个普通人释放杀气,可想而知,在极短时间里完全消化掉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本就心虚胆小,一望之下吓个半死也是正常。
当然,这些旁人是无从得知的。一如她的来历,只是二十一世纪D市的一个建筑开地里,为救名工人失足坠下楼的赵工程师。身死而识存的一抹游魂,穿过了无数的虚空星尘,来到这华国历史里的某个时间点,这个名叫白浪里的小山村,成为了赵家的三姑娘。
“哎呀!”李翠珍拍了一巴掌,扯着嘴乐道:“这就叫什么,坏事儿做多了老天都帮着收她。要不是她臭嘴胡咧咧,那杀只兔子能把她吓成那样吗,纯属做贼心虚,看她以后还再敢不敢瞎说八道了。”
“她再不说能咋地,老二的名声都给败坏臭了。”赵明玉坐在炕头上,不紧不慢的道了句。叹了口气又道:“这以后出门也不能安生了,准得叫罗老憨他们说我,真是抬不起头哇。”这要是生的小子,哪来的这么多事儿。
村里年纪相仿的男人们没事儿的时候爱坐一块儿闲聊,罗老憨同赵明玉就属于这种,两人还是将要成为的儿女亲家,关系更近面,聚一起的次数也就更多些。
赵明兰本来已经止住的哭了,这一听又开始低头抹眼泪儿,委屈的小声啜泣。
“臭什么臭,压根儿就没那事儿,谁臭个我看看,我不撕了她的嘴。”李翠珍扬着脖子冲着外头喊,想让人知道知道。
昨天的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旁人不清楚,他们自个家里人还能不清楚吗?
白浪里村所在的乡镇叫秋水镇,镇子里的街道开办了几家工厂,赵文兰就是其中绣花厂的工人,今年开春的时候才从一名学徒工转为正式工,每个月能拿到三四十块钱的工资,有时候效益好了还能翻上一倍。
或许这些工资在大城市里只能算是一般基本水平,可在这样的小镇子上确确实不能算少了,尤其是秋水镇下面的数个村子,一个最好的男壮劳力干上一天也顶多能挣到一块二分,累计下来一个月也就是三十六块儿,这是往多了说,那些普通的劳力根本挣不到这些。
正是因为这样,能到镇上的工厂里上班那是件相当光彩的事,不但活儿轻省,挣的又不少,名声还亮堂,这笔帐是人可都会算。可是,明知道的香饽饽却不是谁都能吃上一口的,几个厂子每每有招收名额,那报名的青年都是乌泱乌泱的,能被招上的那都是优秀者。
赵文兰所在的绣花厂要求最为严格,不但是要年青的姑娘,而且相貌要端正,要心灵手巧,性子还要稳。绣花是件慢工活,心浮气燥坐不住的那可不行。
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这绣花厂的女工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姑娘,不但长的俊,性子好,关键是还能赚钱,谁要娶回家里那简直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烧了高香了。
所以,这绣花厂的女工向来都是各家适龄男青年心中的女神,婆婆眼里头儿媳女的最佳人选。而赵文兰又是这些姑娘里长相最出众的那几个,老早就被有心人给瞄上了。
打年初开始,老赵家就有媒人上门说亲了,可都让李翠珍给拒了。倒不是对方的家世不好,而她这是觉着二姑娘才多大呀,将才十六岁还小呢,怎么不得等到二十岁。这样就还能在娘家呆上四年,足足能挣上一些好钱以补贴下家用,等着出了门子哪还能往娘家送钱,自己的小家都顾不过来,想指望也指望不上了不是。
这也不能怪李翠珍太现实,赵家本就没有个硬实的壮劳力,唯一的男人赵明玉成年累月的咳嗽,一年里有两百天得在家养着病,剩下那一百来天就是去上工也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个半大孩子挣的多。全家这几口子人除了赵文英能挣个满工钱,其他的病的病、小小的、孕的孕,赵文兰每月的这几十块的工资可是顶硬儿了,还真就少不了她的这份儿。
赵家的这情况有的人理解,有的人就不理解。被拒了亲的一些人面儿上虽然没说什么,可背地里也是没少的怨怼,拈酸带醋的直说老赵家养了个金闺女,打算着以后嫁了天王老子当娘娘,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自然是瞧不上的。
这牢骚怨气发了一大通,提亲的没提亲的也都心中有了数,赵家的二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娶到家的,家里个人条件不行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甘心,明着亲提不了,那就暗着来,专门往阴险的坏道儿上琢磨。
镇南街尾有个叫吴三儿的二混屁,一天天不务正业尽想些歪门邪道儿,前前后后可是没少的还缺德事儿,算起来已经是‘三进宫’的惯犯了。
绣花厂里出漂亮姑娘,这吴三儿也是早有耳闻,平时上下班的时候经常溜哒过去,逮个犄角旮旯往那一窝,眼睛就盯着那路过的女工,倒是啥话也不说,可那副猥琐相人见了也是嗝应。
赵文兰长的秀美,在一堆姑娘里那也是顶出众的那个,这吴三儿老早就盯上了,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压根儿就甭想获得人姑娘的青睐,思来想去的就坏了心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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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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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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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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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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