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很诚恳,直直的看着我没有丝毫闪躲。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报给了她,为了怕忘记她还一连念了五六遍,嘀咕着一会儿买支笔写下来。
我没有携恩图报的意思,这次帮她纯当满足自己内心的一种执着。
大丈夫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骑着车向镇上去,她留在路口等待去往屯溪的班车。
我一路上都没有再回头,有缘自会相见。
……
来到镇上,何老三的铺子生意红火,毕竟还是正月的时候,买肉的人不少。
我上次跟着五叔来过一次,何老三见了我以及背后的蛇皮袋心领神会,“你在后边等我一会儿。”
我点点头说好,把车子推进里头,静静的等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买东西的人少了,何老三也抽出了空,“今天带来了什么货?”
货就是野味的意思,当时野味还是比较盛行的,但凡饭店酒店里打上野味的噱头,价格都能翻一翻。
那个时候虽然《野生动物保护法》已经颁布十多年,但主要被针对的还是那几样比较珍惜的物种,像华南虎、大熊猫、金丝猴、朱鹮、扬子鳄、穿山甲、黑麂等等。
而类似于普通的野兔野猪角麂这一类动物基本民不举官不究。
看到了我袋子里的野猪和野鸡,何老三嘿嘿一笑,“可以啊小伙子。”
说着他把收拾过的小野猪提出来挂上秤,“三十八斤六两,算你三十九斤吧。”
三十八斤六两,十块钱一斤也就是三百八十六,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结果他给我钱的时候我数来数去都不对,只有三百五十块钱。
“这不对吧?”我拿着钱说。
何老三忙着把野猪放在砧板上躲成块,闻言扭过头,“算你三十九斤,九块钱一斤三百五十一。”
“不是十块钱一斤吗?”我有些恼了,几天之前还是十块,怎么到了我这就是九块了?
要知道这一来一去将近四十块钱。
普通工人两天的工钱!
何老三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一摊手,“十块一斤那是净肉,你这带着野猪头,头我卖给谁?拆猪头肉不要功夫的啊?”
这下子我哑口无言了,想想之前五叔好像是把野猪头留下来自己在家烧了吃,没带来。
想明白这个关节之后我也就没有继续纠结这个事情,而是指向野鸡,“这个呢?”
“野鸡二十块钱一只。”
收了钱之后我把它们塞进衣服内衬里头,约定下次有货还给他。
做这门生意的,多少都有得赚,野味比家养的好卖,他们一般都比较喜欢收。
回去的路上我在一家农具店里买了五个夹子,三个中号的两个大号的。
中号的对付兔子麂子,大号的对付野猪这样的大家伙。m.χIùmЬ.CǒM
除了夹子以外还有十根自行车的刹车线,一件新衣服以及新头灯。
刹车线这玩意在当时堪称神器。
自行车刹车线是钢丝绳,够细够结实,在修车铺大把的有。
用它来栓铁夹,野猪都挣不脱,用来做绳套也是一绝。
买了这些东西花了我一百四十多块钱,狠狠的肉疼了一下,不过这些都是必需品,用得上的。
吃了一碗馄饨这才往家赶,来到之前与阮梨分别的路口时她人已经不在了。
春运时节班车比常日里多,我也没有过多挂念,直接往家里赶。
回到家里收拾东西,晚上我还打算进山看看。
正忙着,屋外突然吵吵嚷嚷起来。
“姓凌的小子你给我出来!”
“哎哟你别乱来。”
我一头雾水,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走到门前一看,是阮梨的父母还有一些村民。
她的父亲是个黑瘦的小个子,叫阮云海,此刻正一脸凶相的看着我,“短命鬼把我女儿叫出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刘九斤把我给卖了,但是这个时候阮梨都已经差不多到屯溪了我也不可能把她的去向给供出来。
“我上哪儿叫你女儿?”我装傻充愣,露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阮梨的母亲见状一个劲拽阮云海,“你吃了老鼠药啊?瞎折腾什么?”
“阮梨就是被这短命鬼藏起来的!”阮云海咋咋呼呼,看起来怒发冲冠。
我知道自己做的事,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不过这事情不能承认,否则就很难交代了。
现在阮梨人不在我家,东西也全部收拾好了,我暗暗庆幸自己机智提前让她走了,真要等五叔回来说不定会坏事。
“你才是短命鬼,我藏你女儿干嘛?”我佯装生气,一把拉开大门。
“你自己找,找不到你自己看着办。”
村民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劝阮云海不要乱来。
阮云海仿佛认定了阮梨就在我家,这更让我深信是刘九斤干的好事儿。
他们一行人进了我家,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我的房间以外都锁着门。
“你要不出来我找到了打断你的腿!”阮云海找不到人,只得在堂前大叫,目光盯上了锁住的几个房间。
我正倍感无奈之际,大门处又走进来几个人,“鬼叫什么!”
“再大喊大叫我给你两个巴掌。”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情一下子就开朗起来,五叔回来了。
五叔五婶还有堂姐以及那边的两个亲戚,堂屋里一下子塞的满满的。
“凌老五,让这小子把我女儿交出来!”阮云海声音小了一些,不过态度依旧咋呼。
五叔目光看向我,似乎在询问。
“听他乱说,我没有藏他女儿,他自己找也找了,找不到就乱叫。”我连忙解释,现在五叔回来了我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听了我的话五叔顿时明白过来,他侧身一指大门,“给我滚出去。”
“大正月的跑我家来鬼叫,肥了你的狗胆!”
五叔身材并不高大,发起怒来却有一股精悍的威严,当即不少村民纷纷向外走,阮梨的妈妈也拉着阮云海往外走。
阮云海一张脸气的通红,嘴上分毫不让,身体却被他老婆拉的连连向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我知道事情暂时是被压下了。
扭过头,五叔正目光不善的看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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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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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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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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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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