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底下最不幸的人,现在正好端端地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桢守在自己位于水之国雾忍村的办公室里,手里握了一支笔,笔尖顺滑地在桌上的纸面上划过,留下一串串不经修改便可直接上报的冰冷文字。
写报告这种事也算是熟练工种。各种措辞都是现成的,只要往里面套入素材碎片就可以。所以整个写作过程称得上是枯燥无味的。桢一开始还在想自己照这样写作下去,将来有没有可能有机会去给自来也大人打工,但是现在,她收了这个心。她猜想着那个猥琐的自来也大人会说些什么话:
“你除了会写公文也不会写别的,想象力又不大行,身材更是差劲,赶快回去当你的社畜吧!”
然而现在社畜也在摸鱼,为了公文以外的事。
南朱组合请她帮忙获取那个枇杷十藏被关押的信息——他们并不想像故事里被亏待的年轻人那样,学成归来一拳轰开村子大门,再大张旗鼓地把被逼着要和村长傻儿子订婚的心上人带走。“晓”虽然底蕴丰厚,眼下做事倒还没那么张扬。他们只想秘密带走枇杷十藏,然后再续他们之前同伴以及故人的旧情。所以,幸运得知了他们行踪以及目的的桢便有机会去做一些事,虽然桢也在考虑,像他们这种神通广大的人物,就算没有她的存在,他们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地带走十藏吧……嗯,也许不会怎么轻而易举,毕竟鬼鲛离村多年,暂时又抓不到别的间谍来替他们传消息,桢在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也许还是相当重要的呢!而且,她相信,以鼬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求到她头上的。
那么,这就到了她索取一些回报的时候了。鼬想要他的前任同伴,鬼鲛想要他的前辈,而桢,她想要的更多一些,就是枸橘矢仓的命。
她知道自己索取的太多了些,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囚犯的命怎么能比得过一村的水影?她用水影的命来要求“晓”,岂不算得上是得寸进尺了?但是,她知道这会是一生一次的机会。她永远也等不来第二次“晓”跑到雾忍村,还需要她来做内应的机会。所以,为了保证这一次任务的成功,她必须破釜沉舟,把自己这些年来在雾忍村的所有投入一次性用光。
当然了,她还不至于蠢到直接告诉鼬和鬼鲛说我帮你们救十藏你们帮我杀水影——换了谁也不可能答应。但是,鼬肯定早就在心里预设了她到时候会把水影勾出来,到时候她再浑水摸鱼的情景。而且,鼬肯定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能在水影面前全身而退的准备。以鼬在整个忍界的人设来看,这家伙的战力至少算是天花板级别,他也许从未和水影正面冲突过,但就算是他的查克拉属性(火雷)也足以与水影(水)一决高下;如果鼬受困,鬼鲛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他肯定也会出手;那个枇杷十藏她十分不了解,但是,估计他到时候也不大可能脑抽了跑去帮水影,最多也就是一手不伸,不至于拖后腿就好。其余的……就看到时她的准备工作做得到底有多成功了。
然而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且,依照级别来看,它堪称她人生当中难度最高,当然也是最棘手的任务,没有之一。
相比而言,获取枇杷十藏的位置以及看守者的信息这一阶段算得上是最容易的步骤了。但桢当然不会在“晓”们面前流露出来。在之前的潜伏当中,她就像一块海绵似的,一直在事无巨细地吸收着自己看到的有关于雾忍村的每一项来自不同方向的情报。她一般不会主动提问,但在帮助别人写报告的时候,就算她不问,那人也会告诉她不少东西用来进行信息储备——尤其是在她与照美冥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之后。桢不得不承认,尽管实在是不想把朋友牵扯进来,而实际上,她在雾忍走的每一步都已经沾染上了照美冥的影子,到时候想把她摘出来都没办法。ωωω.χΙυΜЬ.Cǒm
也许最后也只能对不起朋友了。
是的。不需要特意去收集情报,不需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她现在就算是对监狱的情况称不上了如指掌也不会相差太远。但是这不着急。她手头还有不少没完成的文字工作,这几天忙着加了加班,便到了她获取一些东西的时候。
“还不下班呢,阿彩。”
一把故作油滑的年轻的男性嗓音在她办公室的门口响起,桢抬头瞄了一眼,看到的是个标准雾忍长相的熟悉的面孔。嗯……她和这人见了几回面,也算熟悉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算拿这小子当成一块跳板直通到监狱里去。
没错,眼前这位小帅哥,就是之前在酒馆里恶语侮辱以她为代表的所有外来忍者并不巧地被照美冥狠狠修理一番的年轻人了。桢没花多少时间就了解清楚了他的所有自然信息:伊藤哲也,雾忍村一个大家族的一个小人物,他的身份和继承权之类的东西毫不沾边,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上不下。他的级别是中忍,是某片监狱安保负责人的副手,顺便也会去跟一些囚犯的审讯工作。哦对了,大家族是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所以对族内的年轻人们都会进行一些有限度的投资和展望——伊藤家族是想让哲也再往上奔一步,至少先把副手的头衔去了才好。
展望有了,家族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本来哲也是十分有希望争一争这个负责人的位子的。可惜,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不得不憋屈地蛰伏下来,并且恐怕将来会被困死在监狱里,真正成为家族可有可无的众人之一。
但是,年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甘于现状?在哪里跌倒,当然就要在哪里爬起来!等他获得了村里高层们的青眼,看谁还敢小瞧他!至于该怎样获得关注……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当然就是先捏着鼻子,以真诚的态度来取得谅解了。
于是,从大概一个月之前,桢的案头就开始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包括但不限于一瓶草莓果酱、一把十分精致的梳子、一朵被套在玻璃罩里的蒲公英永生花、一个能放在杯沿上的睡觉熊猫玩偶。桢刚开始还以为这是某个脑子不好的小男生认错了人,便也没太在意,只是在办公室门口摆了个纸箱,把那些礼物统统放在里面。可那人送了十多天不重样的小礼物后却还不露面,是个人都会感到好奇的。然后,在一天下班后,她便被两个年轻人绊住了脚步。
这俩人一个是宫崎苍术——是的,就是那个同样木叶出身的小医生。另一个就是伊藤哲也了。桢虽然之前算是被这小子辱骂过,但她根本没当一回事,反正她现在可算是有了依仗,什么也不在乎。
“那个……阿彩,”苍术好像面对女孩子总是这个不自然的状态,也难怪桢还在村里那时阿芳大妈就帮他广撒网。这要是凭他自己,得猴年马月才能和心仪的女孩搭上话,“你你你……”
桢冷眼瞧着苍术的脸涨得通红,他身边的小帅哥赶紧满脸堆笑地把话头接了过去:
“阿彩,我其实是……上一次都是我口无遮拦了,我在想这回把苍术叫上,我一起跟你们赔个不是。其实我那天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又喝了些酒,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实在是对不起,抱歉抱歉。”
不管这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既然人家过来赔礼道歉,桢作为一个外来者,总归是不好太过摆冷脸的。她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摇头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她瞄了眼苍术的脸色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正在一边表情尴尬地挠着脑袋,心想自己还是早早抽身比较好,“我们都说开了,那我就走了。”
“哎!”
就在她往旁边迈了一步,打算绕开这挡路的两人时,小帅哥似乎想拉住她的胳膊,但桢动作敏捷地晃开了他的手,这小子拉了个空,倒是没有再拉一把。他凑过来,又挡在她面前,急切地道:
“我也不能就光是嘴上道个歉嘛……阿彩你是不是也得自己做饭的,我们出去吃一顿吧,不然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再说也不光是为了道歉啦,我还有求于你呢,阿彩,你就帮帮我吧。”
嗯……雾忍不愧为帅哥集中营,男孩子们的搭讪功夫都十分了得。木叶可是没怎么见过这种自说自话的人呢。桢想了想,又在心里否决了自己。她那时不受欢迎,就算有人是这种行事做派,也做不到她眼前去啊。
一见她不置可否,哲也赶紧招呼苍术道:
“苍术,你倒帮我说说,你们都是火之国的人……我那件事还挺要紧的呢,拜托拜托。”
当事人都如此做小伏低了,桢倒也不是非要拒绝人家。反正既然如此,哲也肯定是不敢再对她出言不逊的,去吃顿饭也无可厚非。于是三人便在一家饭馆消磨了一个小时,桢这才知道自己每天早上案头摆放的小礼物都是谁送来的。
“没事的,我就没生过气,”桢十分大度地道,“那么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完成呢?先说好,我也只是个秘书罢了,又是个外来者,恐怕帮不上你太大的忙。”
情报显示,哲也这小子其实是十分擅长和女孩搭话的,手段方法也是层出不穷。更有甚者,这小子虽然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却似乎没有什么固定的对象,称得上是个流连花丛的老手。所以,尽管桢探得到他的情绪依然有些不屑,却也无所谓。这种人在她的生活中不是很多,桢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观察观察,反正也不需要她付出什么。
一见桢的态度软化下来,哲也仿佛受到了鼓励,他不好意思地笑道:
“对你来说那就是举手之劳了,我……这个,从小就淘气,忍校那时学习就不怎么样,现在的文字工作也做得不太好,所以想麻烦你,能不能帮助我写一些报告呢?啊,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无偿写的,就按照……”
哲也说了个价钱,桢想了想,觉得条件还算得上优厚,便同意了。但她着重说了一下,既然他们现在是这种雇佣关系,而且之前那件事也算是翻篇了,小礼物之类的东西还是不要送比较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哲也当时答应得十分痛快,可是,每天的礼物依然照送不误。
都已经为了报告花钱了,还要没完没了地送礼物,这小子到底抱着个什么心思?于是,在又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探了探他的脑袋,然后,得出了一个……怎么说呢,还算是在意料之内的答案。
事情明摆着,哲也对他们这些外来户抱着极深的偏见,这种观念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得到扭转?再说了,看看现在的情况,哲也想要往上爬,就得把自己身上那“歧视外来者”的标签去了,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当初恶言攻击过的外来者产生一段感情,或者走到结婚那步吧。说实在的,走这一步,对他来说实在不亏。首先桢现在算得上十分接近高层们,未来之路一片光明;再有就是,照美冥可是雾忍前程远大的候选接班人,哲也能搞定桢,自然可以通过桢来搞定照美冥,这样将来在村子里总归会有那么一席之地。至于桢长得怎样性格怎样,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部分。额,当然了,她这些方面都不差,多少也能平衡一些哲也对外来户们深刻的厌恶。
这可还是她离开木叶这么久遇到的第一个对她打这种主意的人哪……
在从这小青年那探到了这些想法之后,桢还是很淡定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考虑事情总归不会像小年轻一样只想着甜蜜的爱情。通过婚姻得到某种好处才是常规之选。所以,桢并不会为这小子对她动了这种心思而生气,相反,她还觉得自己能入了大家族人的法眼而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呢!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家对她动心思不代表她就要给出什么回应……嗯,回应当然需要有,但是,该怎样回应,这可就需要看她的选择了。
于是,在憋闷了几年之后,桢心里暗藏的那点恶趣味终于又被勾了起来——
你说说,当一个人以在菜市场里买冬瓜的眼光打量你之后,猛然发觉你就是他的梦中真爱,这故事难道不令人双眼发亮吗?
当然了,桢就算是再不自量力,也不至于觉得自己的魅力能征服这位传闻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油条,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但是,凡事总有万一吧……
所以,当哲也以一种十分自来熟的模样出现在桢的办公室,也就丝毫不让人感到惊讶了。不管目的如何,这小子那张俊脸还是让桢觉得值回票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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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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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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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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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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