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应了一声,快步向那人走去。
然而对方的视线却落在了她身后的苏含章身上:“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不知为何,周锦冰封不动的神色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冷声道:“不是,菜要冷了,快进去吧。”
但她略显急切的语气反而激起了那人的好奇心。
对方剑眉星目,乍一看去与周锦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他面容刚毅,眉宇间满是被风沙打磨出的岁月风霜,其中一边眉角还有一道寸余长的暗疤。
他喊住正要离去的苏含章:“这位公子留步。”
说完,他越过周锦,不甚熟练地堆起笑容朝苏含章走去。
而周锦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欲拉住对方的手最终抚上自己额头,沉沉叹了口气。
中年男子笑着问道:“这位公子贵姓?”
苏含章一向温和有礼,与人说话时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他恭恭敬敬做了个揖:“在下苏含章。”
“哦——苏含章,好名字,好名字啊!”中年男子念叨了几句,连连赞叹,又问道:“苏公子哪里人氏?年方几何?家中几口人?可有娶妻?”
饶是如苏含章这般涵养,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都不由得怔在原地。
在他愣神的间隙,周锦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了过来。
“阿爹!你别胡闹了!”
她瞥了眼傻愣着的苏含章,似乎在埋怨他为何不走快点,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让人尴尬的一幕。
她急急道:“我与他……并不熟识,今日才是第二次见,你问人家这些做什么?”
苏含章猛地回神,上次周锦离开前曾对王公子说过她家住西市周府。
他后来也去打听过,那里是当朝一品武将——左都督周何巍的府邸,而现在周锦称呼对方为“阿爹”,那面前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哎,小锦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周何巍不赞同地看了眼周锦,摆手道:“这人与人之间,谁是打娘胎里一出来就认识的?还不都是认识认识——就认识了?”
周锦愤愤咬牙:“歪理!随便你!”
说完,她跺了下脚,躲进了雅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苏含章登时急了。
他本就是来道歉的,现在反而让周锦心生不快,他心中自然过意不去。
正当他要上前解释时,却被面前的周何巍拦下。
他又挂起那副不甚自然的笑容:“苏公子找小锦有何事?”
苏含章把担忧的视线从雅间门前收回,将之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向周何巍复述了一遍。
周何巍越听,脸上的笑容便越真挚。
到后来,他眼中意味深长的神色几乎已遮掩不住。m.xiumb.com
“明白了,这不就是英雄救……不对,美救英雄嘛,我懂的。”
苏含章直觉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不是……”
“不必说了,”周何巍大手一挥,打断苏含章的话头,拉着人就往雅间里走:“既然这样,那苏公子你就来当面和小锦道谢吧。”
苏含章知道周锦此时并不愿见到自己,正欲拒绝,但周何巍常年征战沙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如何是武将的对手。
连拖带拽地,便被对方拉了进去。
约莫两刻钟后,苏含章才匆匆回到楼下。
沈莺歌一见他,便忍不住笑着调侃:“苏公子,找到你想找的人了?”
等了半天的郑文舟也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苏含章窘迫地笑了下:“你就别打趣我了,作为赔罪,我自罚两杯。”
——
贡院张榜的三日后,便是琼林宴。
这一宴会的规模甚至比除夕御宴更大,除弘光帝与文武百官外,所有通过春闱的进士们都会受邀参加。
而今年的琼林宴与往年一样,设在城郊别院——棠梨园。
沈莺歌接到来此护卫的任务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是她第一次见到沈阙的地方,对她而言可以说是一处重要的转折点。
此外,这里也有一些令她不堪回首的记忆……
距离开宴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受邀来此的官员和进士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入场。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园林内各处谈笑风生,远看很是一幅和谐景象。
不过表面之下的暗流涌动,沈莺歌也看得分明。
毕竟这场宴会可不止聊天吃喝那么简单。
宴会前半场,随侍弘光帝的吴公公会宣读圣旨,所有进士都将在此谋得一官半职,排名越靠前的人,将来的仕途便越不可小觑。
纵使刚开始只得了个六七品的小官,但若这人位列前三甲,假以时日,终归会得到重用。
因此,许多人从这一刻开始,便已经在有意识地拉帮结派了。
例如身着红袍,帽插宫花的苏含章从一入园时就被人团团围住,连带着身旁的郑文舟都被不少人攀谈。
沈莺歌远远地朝对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宴会后半场,就到了官员们择选门生幕僚的时候。
排名靠后的进士们虽已踏入官场,但要想有出头之日,找到一个靠谱的官员倚仗也很重要。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沈莺歌在园中转悠了一圈,把手下人都安排妥当,这才得了片刻空闲。
她站在廊下打开水囊,仰头喝了几大口。
忽然,背后传来不速之客的声音。
“应百户在这躲懒,陛下知道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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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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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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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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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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