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久止住笑意:“你还真是自信得很,朝中能人众多,就算陛下有栽培你的想法,也并不代表非你不可。”
“我承认,但我猜陛下若想选替代你的人,应该不止看能力吧?”
沈莺歌歪了歪脑袋:“就像当初他选你坐这个位置一样,除了能力之外,他还要这个人绝对的忠心,朝中势力庞杂,待得越久的人牵扯也越多,
而我在朝中孤立无援,甚至托这段时间你们对我接二连三封赏提拔的福,我应该已经树敌不少了,这样一个人若是坐上你的位置,除了忠心耿耿地为陛下所驱使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容久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愈发深了。
他不置可否,转而道:“你将这些告诉我这个即将被你‘替代’的人,就不怕被我提前灭口?”
“既然是合作,我当然要展现出一定的诚意,毕竟……”她叹了口气,似是很无奈的样子:“我虽是断袖,但也不想被净身,这位置还是留给你坐着吧。”
看着容久的脸色登时一沉,沈莺歌神清气爽。
把她挡在门外这么多天,还自以为是地说了一大堆,现在终于轮到她扳回一城了。
她可不是什么没脾气的软柿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也得让这人知道她这次真的生气了。
容久咬牙道:“所以你要怎么才能不辜负陛下厚望呢?我的替身?”
“这还不简单,我想陛下不会介意使双刀的。”
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沈莺歌笑弯了眼睛。
制衡容久的同时,还能多一把刀,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他的上进心,毕竟放一个随时有可能替代自己的人在眼前,怎么也该被激发出一点胜负欲吧?
此外,也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安分一点。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本督明白了,”容久紧绷的双肩松懈下来,懒洋洋道:“那你想我怎么给你‘助力’?”
沈莺歌抻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些酸软的筋骨。
“你不是没把我当朋友,还想撇清关系吗?那就按你说的,你我从此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容久深吸了口气。
他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沈莺歌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双手搭在门上,侧首看向他:“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督主。”
门重新合拢,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屋内静了半晌,忽地滚落一声轻笑。
“是本督小看你了。”
——
第二日,雨过天晴。
昨夜睡得晚,却也没影响沈莺歌的精神。
她骑在高头大马上,悠哉悠哉地随着马车前进。
为了照顾那几位被救回来的书生,他们临时征用了郑文舟留在客栈的马车,还另外雇了两辆。
每辆车上都塞了两三个人,唯有容久独占最宽敞的一辆。
这次他倒是没有像来时一样提出一些无理要求,又恢复了从前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应百户!”xǐυmь.℃òm
身后传来一声吆喝,沈莺歌回头看去,发现是郑文舟掀开车帘喊她。
沈莺歌稍稍放缓速度,从容久的马车边退到了郑文舟的车旁。
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她刚离开不久,那辆最宽敞的马车上垂落的窗帘,被人掀起了一条缝隙。
沈莺歌浑然不觉,问道:“何事?”
郑文舟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那日听说应百户见过含章,但当时你事务繁多,我不便打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想问下含章他可还好?”
思及温文尔雅的苏含章,沈莺歌也不禁带上笑意:“他很好,你失踪的事,和这间客栈的位置都是他告诉我的,不然我们也很难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郑文舟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含章一定会找人来救我的,只是可惜我那两个书童……”
看着对方暗淡下去的神色,沈莺歌出言安慰:“你放心,我已派人在囚禁你们那附近找到了尸首,好好安葬了,你若是仍觉得过意不去,回去后就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吧。”
“是,这我自然知道。”
察觉对方仍旧兴致不高,沈莺歌岔开话题,与他谈起那日遇到苏含章时的场景。
郑文舟也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心情随着沈莺歌的讲述起起伏伏。
听到苏含章为了找自己不惜与王公子发生冲突,他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应百户可能有所不知,那王公子平日里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惯了,含章父母早亡,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没少受那人欺辱。”
沈莺歌点点头:“你放心,这次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够他吃一壶的了。”
“我只是担心他会因此记恨含章……”郑文舟担忧道。
思忖片刻,沈莺歌掀起嘴角,往马车边凑近了点,低声与对方嘱咐了几句。
几句话后,郑文舟眼中的忧虑便逐渐消散,忍不住朝她作揖:“多谢应百户指点,郑某在此谢过了。”
“无妨,我也是见苏含章心善,又与他聊得来,举手之劳罢了。”
与郑文舟同乘一辆马车的另外两名学子原本对锦衣卫很是防备,虽然他们是被锦衣卫所救,但这些人恶名在外,若不是没办法,他们根本不想与锦衣卫同路。
可此刻他们见沈莺歌与郑文舟相谈甚欢,又从两人的话中得知,沈莺歌曾帮助过和自己一样寒门学子,也不禁放下了些许反感。
俗话说十年寒窗苦读,他们这回也是第一次来雍景城参加春闱,说不紧张是假的。
于是趁这个机会,都纷纷向沈莺歌打听起情况来。
沈莺歌也不厚此薄彼,挑能说的和他们叮嘱了几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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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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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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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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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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