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制止的人正是那名刚才与王公子发生争执的穷书生,围在他身边的家丁见状,当即就要伸手将人拖下去。
站在人群中的沈莺歌迅速从腰带间摸出两粒石子,屈指一弹,那两名家丁登时捂着手退开两步,痛叫不止。
“谁?!谁敢管闲事?”
家丁叫骂着朝人群中望来,沈莺歌稍退半步,藏在了一名身形高大的围观百姓身后。
骑在马上的红衣女子却比他们的视线更快,几乎没有犹疑,只一瞬就将锐利视线落在了沈莺歌一行人身上。
待看清他们身上的官服,女子眉心一拧,并未出声。
趁着这个间隙,穷书生甩开家丁插进了王公子和马匹之间,俨然是一副保护的姿态。
他脸上尚带着逐渐发散的淤青,却身姿笔直,毫不退让。
穷书生背对着女子,面向王公子道:“你在江南时便仗着家中权势作威作福,强掳女子,如今来了这难道还要行此不齿之事吗?!”
听到这话的沈莺歌抱臂摇了摇头。
这人还真是读书读傻了,怎么看那女子也不像会吃亏的样子,而且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怎么还能腾出手担心别人呢。
沈莺歌这么想着,却完全忘了这评价之前容久也对她说过。
王公子正在兴头上,哪还有功夫搭理这穷书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一边去,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
“姑娘你不必管他,你快走。”穷书生急忙对身后的人说道。
骑在马上的姑娘却没动,她嘴角轻挑,勾起戏谑笑意:“轮不到他说话,那可轮得到我说?”
王公子忙不迭点头:“自然,姑娘请讲。”
不等穷书生阻止,红衣女子已冷声道:“本姑娘家住何处轮不到你来打问,你最好赶快带着你的人滚开,扰乱城内治安,当心我将你们通通绑去京卫所大牢关几天!”
在家中要什么有什么的王公子何时碰过这种壁,登时气昏了头。
“你别给脸不要脸!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说着,他就要上前将人从马上拽下来,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穷书生正要伸手阻拦,只见眼前一道鞭影闪过,王公子当即就被抽到了一丈开外。
“啊!”
他哀嚎一声,肥硕的身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血淋淋的鞭痕横亘在他脸上,愈发显得面目狰狞。
“来人!把这女人从马上拖下来!给本公子扒了她的衣服!游街!”
原本还在人群中寻找偷袭者的家丁们见此情形,只被书童阻拦了片刻,便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结果,那红衣女子高坐马上连身形都未动,只见手中马鞭在半空挥出一片残影。
一鞭一个,那些家丁连马毛都没碰到,就和王公子一样被抽飞到了地上。
一群人哀嚎着跌作一团,场面煞为好看。
围观了全程的沈莺歌都忍不住想要给对方鼓掌。
原本护在马前的穷书生被吓愣了神,缓了片刻才回头看向红衣女子:“姑,姑娘,你还是快走吧,他们这些人歹毒得很,肯定会报复你的。”
像是在应和他一般,王公子捂着脸,指着红衣女子“你”了半天,才忍着疼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给我等着!”
红衣女子不怒反笑,她一笑,身上那股凛冽的霜寒之气便褪去大半,如冬去春来,白昙乍现。琇書蛧
“威胁人都没点新鲜的,不如让我来教教你。”
她轻巧跃下马,向王公子走去,马鞭在她手中甩出啪的一声脆响。
别看王公子话说得狠,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后退了退,肥胖身躯唯恐避之不及地缩成一团。
红衣女子在他面前蹲下,握着马鞭的手搭在较高的那边膝上,状似随意地晃了晃。
“不论你想怎么报复,本姑娘随时奉陪,刀枪剑戟还是赤手空拳随你挑,你若想玩阴的,”红衣女子不屑地哼笑一声,美目锋利:“别说这里是天子脚下,就算是荒郊野外,我也有的是方法让你……断子绝孙,日后再生不出这等龌龊念头。”
言毕,她讥笑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朝对方胯间一瞥。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意顺着王公子双腿窜上,他下意识拢了拢腿,活像自己才是那个被调戏的良家妇男。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红衣女子转身欲走,王公子似是觉得面上挂不住,虚张声势地喊道:“你,你有本事留下姓名!”
然而红衣女子只顿了下脚步,便翻身跃上马背,这次,便是连眼神都懒得看过去了。
“西市周府,周锦。”
她回头朝沈莺歌的方向看了一遍,紧接着马蹄声就如来时一样,疾驰而去。
藏在人群中的沈莺歌不由得皱起了眉。
孔川注意到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周锦……这名字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沈莺歌抿了抿唇,不禁皱眉。
既然是西市,那便极有可能是朝中官员,姓周……
想着想着,沈莺歌蓦地睁大了眼。
她想起来了!
之前办鲁阳郡王案时,曾听说过,弘光帝为郡王和周将军之女赐了婚,那女子的名字便是周锦!
那就怪不得她会从对方身上看出一身武将的气场了。
而且之前御宴时,她还曾在容久的介绍下,看过一眼那位周将军。
周何巍,正一品左都督,战功赫赫。
不知是否因为常年在外征战的缘故,他家中只有一位已经故去的亡妻,而周锦便是他的独女。
另一边,王公子在书童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见那穷书生还望着周锦离开的方向,立时嗤笑一声。
他心中揣着怨气,便准备上前拿这不识好歹的蠢货撒气,然而还没等他走过去,面前就又被一行人堵住了。
“谁啊你们?!”
沈莺歌懒得跟他废话,招了招手示意孔川他们将人带走:“全部带走,送到京卫所。”
她不再管试图反抗的王公子等人,反正一群酒囊饭袋,也只能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沈莺歌走向那名穷书生,拱了下手,随口问道:“公子来找何人,可以进去了。”
那穷书生见她一身红紵丝纱罗衣,立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多谢各位,在下苏含章,是来寻一位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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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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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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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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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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