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闻着有点像是龙涎香,却又不甚相同,清冷的雪松气息萦绕其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独特气场。
如置身于广袤平原,放眼望去雪覆青松,密密匝匝地将沈莺歌笼罩其中,让心跳都不由得漏了一拍。
她直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按理说大多数时候,容久只有在出门时才会戴上面具,虽说这也不一定,但大晚上的,他全副武装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可疑。
想归想,她还是没有问出口的胆量。
“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劳您大驾呢。”沈莺歌摸不准对方的心思,讪笑着试图婉拒。
容久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失笑出声:“每次把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可你何时真的做到了?”
懒得再与她废话,容久径直走进屋中。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莫让督主久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莺歌苦恼地搓搓脸颊,转身走了进去。
她看了眼端坐上位一言不发的容久,率先妥协:“督主有何吩咐?”
容久轻哼了声:“吩咐?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么?”
对方意味深长的语气让人直觉不妙,沈莺歌立即改口:“啊,这个……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就不劳烦督主了。”
她边觑着容久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就发现对方的脸色随着她的话音逐渐阴沉。
沈莺歌飞速转动大脑,思考对方的用意。
他既然有此一问,应当是她喝醉后做了什么值得追究的事。
看来是逃不掉了……那好吧。
她分外狗腿地凑过去给对方斟了杯茶,讨好道:“那就辛苦了,来,喝点茶润润嗓子,慢慢说。”
容久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几个时辰前沈莺歌给他留下的“阴影”仍未散去。
不过这家伙难得示好,他有些好奇,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般想着,容久解下面具浅抿了口茶水:“看你这样子,是不记得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了。”
沈莺歌一时没说话,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唇上的血痕吸引,那道伤口已经结痂,但烙在容久略显苍白的唇面上,不想注意都不行。
她记得白天见他时,还没有这个伤口,这人也不像和谁打过一架的样子。
难不成……
沈莺歌登时为自己的猜测提起了小心脏。
“我,我是不是,”沈莺歌忐忑地舔了舔嘴唇:“终于没忍住,喝醉后对你重拳出击了?”
正在喝茶的容久被呛住,咳了半晌才恢复如常,似笑非笑的目光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你说什么?”
弱小无助且卑微的沈莺歌缩了缩脑袋,有些欲哭无泪。
她要是能想得起来还用问吗,但现在就算没有什么印象,她也不敢继续问了,急忙岔开话题。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她举起手,用食指和拇指做了个虚虚捏着的动作。
容久闭了闭眼,冷声道:“本督不想听。”
“不,这个你得听。”
“……”
眼看对方脸上伪装的笑容都几欲崩裂,沈莺歌连忙道:“我想去诏狱见悟尘一面。”
容久眼帘低垂,神情渐冷:“不行。”
“为什么!这件案子本来就是交给我负责的,现在案子还没结束,悟尘的身上还有诸多疑点……”
想了想,沈莺歌换上一副诚恳认错的表情:“如果是因为我今天喝酒之后犯了什么错,我可以道歉,也可以认罚……”
“与这个无关,”容久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本督从不会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今日之事你确实该罚,但悟尘这件事你不必管了。”m.xiumb.com
沈莺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她的心思全放在如何说服容久上,因此,并未发现对方话中“私事”一说的异常。
暗忖片刻,她轻声开口:“你不想让我继续往下查的原因,是不是和之前郡王案时一样?”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敏锐,容久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本督若说是呢?”
火光在屋内静静流淌,气氛渐渐沉闷下去。
“我明白了。”沈莺歌站起身,郑重其事地看向他:“你不想让我查定然有你的理由,我不会强人所难。”
至于是否要继续查,那就是她的事了。
沈莺歌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礼:“多谢督主指点,属下告退。”
容久蓦地抬头看向她,下意识想叫住对方,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沈莺歌大步离开,这一次并未遭到锦衣卫的阻拦。
等候在外的锦衣卫将他们方才的谈话尽收耳中,见沈莺歌走远,他才进屋向容久请示。
“督主,可要属下安排人封锁消息?”
屋内静了许久,久到连座上那人的呼吸都几不可闻。
锦衣卫迟疑了下,正想再问一遍,就听容久忽地松了口。
“罢了,随他去吧。”
屋外月色正好,却一丝都照不进他的眼底。
——
沈莺歌一路策马赶回云岫的宅子,路上还遇到了京卫所的人盘查。
不过多亏了锦衣卫的身份,又得知她是从东厂出来,对方只叮嘱了几句便没再多问。
云岫来开门时见到她手里抱着的盒子,忍不住打趣:“你还真拿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今日不回了。”
沈莺歌进屋放下盒子,咕咚咕咚灌了杯水,嘴里因醉酒残留的不适才缓和些许:“差点就回不来了,还好我机灵。”
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现在想起容久当时的脸色都还有点害怕。
“你不是就去取个东西吗,怎么看你的样子像是刚从虎口逃生。”云岫不以为意地翻过一页医书。
良久没等来对面人的回应,她一抬头,就看到沈莺歌变幻莫测的脸色。
云岫眯起眼睛:“有话快说,你的脸都能开染坊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沈莺歌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声音都因为心虚不由得压低:“我今天不小心喝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但醒来之后他们的反应都不太对劲,我怀疑……我和容久打了一架。”
本以为云岫会大惊失色,然后关心自己,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对方一声不冷不热的“哦”。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我有可能和容久打了一架诶!”
云岫从百忙之中抬头瞟了她一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说你和他打了一架都是对他实力的贬低。”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沈莺歌故作生气,怒目而视。
云岫看穿了她的伪装,还是好心解释:“你看你现在全须全尾的,就证明九千岁没事,不然你不可能走得出东厂,而你自己也没受伤,所以你的怀疑不成立。”
“……有道理。”
既然自己没和容久打架,那沈莺歌就放心了,至于他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说不定是对方不小心磕的,与她应该没什么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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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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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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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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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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