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下的雨流进了脑子吗,她为什么会干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深吸了口气,沈莺歌抛开脑海中的杂念,往刑房走去。
青袍人和秃鹫被容久的人带走后,并未直接入诏狱,而是先带回了东厂看押,因为距离开禁还有两个时辰左右,所以沈莺歌先回北镇抚司浅眠了一会儿。
现在也该去看看那两个人能不能吐出什么线索了。
刑房内,青袍人和秃鹫被绑在刑架上,浑身血肉模糊,满是纵横交错的鞭痕,见不到一块好皮,显然已经受过一轮拷打。
曾为容久赶车的王档头见到沈莺歌,起身走了过来。
“应歌?你怎么来了?”
沈莺歌瞄了一眼苟延残喘的两人,看向他道:“昨日我看到他们在督主身上种的蛊有些眼熟,我怀疑他们可能与最近的失踪案有关,想来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听说了,行,那你过来吧。”
沈莺歌跟着他在桌边坐下,低声问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想着她也算是参与者之一,容久也没特别吩咐,王档头便没瞒她。
他朝青袍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轻蔑道:“郑全,前都察院经历,之前搅进一起收受贿赂的案子里,当时抓了好几个地方官员,但他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提前跑了。”
沈莺歌蹙眉道:“经历只是个正六品官职,他怎么敢与东厂和锦衣卫作对的?”
王档头冷哼了一声:“狗急跳墙了呗,他知道被抓到也难逃一死,若是督主出了事,哪儿还有人顾得上管他这么个小喽啰,不然之前也不会用那种下作手段。”
“之前?”沈莺歌眼皮一跳,忽地福至心灵:“我听说督主之前曾中过一次毒,难道也与他有关?”
王档头自知失言,眼神暗了暗,也没问沈莺歌是从何处听说。
他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听到,低声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对外只说是中毒,反正这么多年来用尽办法想取督主性命的也不在少数,其他的事你不知道最好,小心引火烧身。”
看着沈莺歌点了头,他才继续道:“详细内情我不便多说,但有一点,看在督主的确信任你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小心身边的人,锦衣卫内部的人也不一定能尽信。”
说完他不再多言,起身走向郑全。
很快,前方传来郑全的惨叫,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
沈莺歌垂下眼帘,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先不说当初郑全一个六品经历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单是他能与容久周旋这么久,就说明他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亦或者说,他背后牵扯的势力是无法想象的庞大,而现在,只不过是露出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容久直接受命于沈阙,手中掌握的权利是多少人觊觎的一块肥肉。
无数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都等着他倒下之后前来分一杯羹。
如今朝堂中,表面看是太子与二皇子明争暗斗不断。
但以容久为首的一部分朝廷重臣,却仍被沈阙牢牢握在手里,他对自己儿子之间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利用容久等人达到了三方制衡的目的。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或二皇子彻底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两败俱伤之时,恐怕就是沈阙出手的时候了。
这些事,有些是她来雍景城之后听说的,更多的则是养父告诉她的。
当时她问对方,为何弘光帝明明已经立了储君,却仍要如此防备自己的儿子。
养父告诉她“皇帝在位一日,天下众生便都是他的子民,太子也不例外,有些东西到了合适的时机,他可以给,但没人可以不问自取,哪怕是肖想也不行。”
那时她不明白,但现在她懂了。
至于王档头口中的“下作手段”,更加证实了沈莺歌之前的猜测。
容久中情毒与前任小旗暴毙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她才不信。
而之前她跟随容久第一次去诏狱时见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名小旗。
根据容久当时与对方的对话,他是被人派来给容久下情毒的,那他应当就是郑全所属势力埋在锦衣卫内部的一枚棋子。
沈莺歌越想越心惊,连王档头叫她都没听见。xǐυmь.℃òm
“应歌?”
“应歌!”
对方连唤了几声,她才猝然回神:“在,怎么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近几日奔波太劳累了?”
沈莺歌笑了下,暂时抛开脑中的事情:“无碍,可是有结果了?”
王档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当她是在想失踪案的事情。
“对,我方才问过了,郑全说那只子蛊是在普安寺的一名僧人手中拿到的。”
“当真?他可说对方是谁了?”沈莺歌问道。
王档头点了点头,同她说了个法号。
沈莺歌顿时脸色剧变,向对方道了声谢,匆匆离开刑房。
她走得急,心中又揣着事,出来时险些与人撞个满怀。
容久脚步一转,侧身躲开她的脑袋攻击。
“若不是你一向冒失,本督定会当你是在投怀送抱。”
沈莺歌抱了下拳,也顾不上对方调侃的语调:“督主恕罪,凶手有眉目了,一时情急,多有冒犯。”
“何人?”
沈莺歌想着反正他马上就会知道,并未犹豫,道:“普安寺住持,悟尘。”
容久垂眸勾了下唇角,不紧不慢道:“前几日在北镇抚司门口,指着本督说是福星那人,叫白悟念吧,他是悟尘的师弟。”
沈莺歌瞳孔一缩:“你……你知道?”
她前日约白悟念在茶楼相见,正是为了求证一些事,其中就包括,他曾经说过的与悟尘的关系。
白悟念俗姓白,法号悟念,曾因凡念未断而被其师父,也就是老住持,逐出普安寺。
他在江湖游历数载,归来之后,师父已经圆寂,而悟尘则接替了住持之位。
正如他与沈莺歌相遇当日所说,人总是会变,曾经与白悟念极为要好的师兄悟尘,在他回到普安寺之后,整个人变了不少。
悟尘不但加收了香火钱,甚至将老住持留下的法器以高价卖出。
为此,白悟念与他爆发过一次极为激烈的争吵。
后来白悟念气不过,自请离寺,悟尘并未挽留,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白悟念心中有气,却又顾念老住持的教诲之恩,只能终日徘徊在普安寺门口,饮酒买醉。
容久见她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轻笑出声:“只要本督想,何事能瞒得过东厂耳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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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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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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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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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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