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锦衣卫汇报的棠梨园一事,沈阙摆了摆手,让其他人暂且退下了。
殿门合拢,便只剩下他和吴启胜两人。
沈阙端起刚放到书案上的热茶噙了一口,忽地眉头一皱,扭头呛咳起来,连手中热茶的都因此泼洒了出去。
“陛下!”
吴启胜惊叫一声,连忙上前帮他把茶水放下,一边抚着后背帮人顺气,一边打量那热茶是否有烫到他。
“咳咳……无事,不小心呛……咳,呛到罢了。”沈阙抬手示意他不必惊慌,手摁着上腹揉了揉。
注意到他的动作,吴启胜脸上的担忧愈发明显:“陛下,可是又胃心痛了?可要老奴去找太医来瞧瞧?”
缓和过这阵呛咳,沈阙的脸色却仍有些苍白,额间也沁出一层虚汗。
他摇头摇头,轻笑道:“朕的身子自己清楚,就算叫他们来,左右也不过是那几句囫囵话,养胃健脾的汤药倒是喝了不少,也没见有多大用处。”
二十多岁时,沈阙从夺位之乱中杀出重围,登基即位。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日敢真正松懈,哪怕后来有容久帮忙分担,他身为帝王,也还是要为国事操劳。
批改奏折至深夜,躺一两个时辰便起来上朝已是常事。
更别说,还有些不安分的人总是蠢蠢欲动,为制衡各方势力,他免不了要劳心劳力。
相较之下,后宫中那点小打小闹,沈阙一般也懒得管,反正有陈明薇和戚怜月看着,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如非已经影响到前朝,否则他都装作不知。
经年累月的疲惫积攒下来,若是普通人,身子怕是早已吃不消,好在他有专人伺候,又有御医时刻看护龙体,这才并无大碍。
但胃痛却是从前就有的老毛病,刚开始只是偶尔才犯一次,自从去年冬天开始,才发作的有些频繁。
春节时容久出事,宫里却将临时派出去的御医都叫了回来,也正是因为此事。
吴启胜暗叹一声,知道不好再劝。
等缓过这阵绞痛,沈阙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
他忽地开口问道:“你对方才那事有何看法?”
怔了下,吴启胜诚惶诚恐地躬身颔首:“前朝之事,老奴不敢妄议。”
轻啧一声,沈阙状似不满地瞥了眼他:“……这里又没有旁人,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免了你的罪便是。”
说着,他蓦地恍然道:“对了,朕记得,棠梨园管事的那个张公公,从前在宫里时,似乎与你的关系不错?”
“是,陛下好记性。”吴启胜讪笑。
张公公打发来给他传信的小太监,和沈莺歌派进宫给沈阙汇报进展的锦衣卫,几乎是前后脚到,也正是有这一层原因在,他才想尽力避嫌。
闻言,沈阙侧目睨了一眼垂着脑袋的人,顿时了然:“他让人告诉你了?”
吴启胜眼中暗色微沉,没有隐瞒:“……是,差不多和锦衣卫是同时来的。”
漫不经心地将面前奏折合上,沈阙不怒反笑:“那你如何说?”
“回陛下,老奴告诉他,陛下和锦衣卫自会解决此事,让他不必过于忧心。”
“过于忧心?”沈阙呢喃着笑出了声,眼神意味深长:“他傍着你的关系进了棠梨园,小到平日采买,大到宴会筹备,通通由他一手操办,这其中有多少可暗通款曲之处……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不必朕说,也该明白吧?”
吴启胜面上一惊,就要跪下请罪,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所以,他确实该忧心,若因此事被锦衣卫查出些什么,那这样的好日子想必就过到头了。”
吴启胜连忙道:“陛下!他进棠梨园确实是老奴帮了忙,至于您说的……这些年老奴多少有所耳闻,也因此劝诫过,但凤冠丢失绝对与他无关!我们同时进宫,他为人如何,老奴自问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做下如此欺君犯上的糊涂事!”
殿内静了片刻,紧张气氛终是被几声轻笑打破。
重新换上那副和颜悦色的神态,沈阙看向他:“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朕自然明白,不然也不会放任他在那待这么多年,你不必惶恐。”
他起身绕过书案,窗外的朱墙碧瓦映入眼底。
“但有些事,不该他插手的,手不要伸得太长,明白吗?”
默了下,吴启胜反应过来,赶忙恭敬垂首:“是!老奴会叮嘱他,谢陛下开恩。”
威压消散,沈阙回过身来,唇角噙笑:“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这……”吴启胜虽有些为难,但圣命难违,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那老奴便斗胆一言——”
暗忖片刻,他说:“锦衣卫现在尚未查清两件案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人所为,可无论如何,那人本就已是将死之人,死在诏狱中……确实有损威仪,该罚还是要罚的,只是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出了棠梨园失窃一事,祭天大典在即,若再任由如此下去……恐怕不好交代。”
话已至此,有些事已不必明说。
他从沈阙还是个皇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许多事情哪怕没有亲眼得见,也多少能猜得到几分。
都说不能妄揣圣意,但他跟了这么久,若还连沈阙的心思一点都猜不到,那早就保不住这总管太监的位置了。
原本棠梨园失窃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锦衣卫诚心抓人,区区一个毛贼,被抓到最多不过是个把月的事。
但锦衣卫毕竟是皇帝亲卫,不是衙门捕快,和一个毛贼较劲算怎么回事?
可要真撒手不管,也不行。
这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前有鸦青被人暗杀在诏狱中,手法几乎一致,后有即将到来的祭天大典,丢的还是至关重要的凤冠……
想到这里,吴启胜悄悄抬头觑了眼皇帝的背影,暗叹一声。
沈阙不仅极为在意自己在天下人眼中的“仁义”之名,对天象启示更是极为看重。wWW.ΧìǔΜЬ.CǒΜ
对前者来说,不论两件事是不是一个人做的,至少不能让百姓将它们联系到一起。
否则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揣度,无中生有,指不定会冒出什么“定是皇帝暗中授意锦衣卫监守自盗,把人杀了,这才引得那人同伙不满,偷了凤冠,意图破坏祭天大典泄愤”这般臆测来。
再加上之前容久把人压在诏狱里,迟迟没有动手,背地里早已众说纷纭。
两件事若再被放到一起,那就彻底坐实了罪名。
毕竟自从容久被禁足后,就连身处宫中的吴启胜都听说了些流传在街头巷尾的风声——
“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做了何事,为何会被灭口在诏狱中?”
“定是知晓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朝堂秘辛,贼喊捉贼罢了,哪有人能真的闯进诏狱去?”
而后者……再做个一模一样的凤冠怕是已经来不及,用之前的顶上也不失为应急之策。
至于如何定夺,全在沈阙一念之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沈莺歌容久更新,第467章 一念之间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