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回云岫那里,而是抄小道径直进了拈花阁后门。
一如从前那般,她轻车熟路地避开旁人视线,飞身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而屋中早已坐着个人。
对方百无聊赖地趴在圆桌上,手边还摆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听到动静,那刺猬般支棱着短发的脑袋倏地一抬,看清是她,眼中戒备顿消,又重新趴了回去。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的都要睡着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哈欠。
沈莺歌拎着油纸包裹的酥饼放到桌上:“辛苦你了,先吃早饭吧,还热着呢。”
闻见飘出的香味,对方鼻尖一耸,霎时喜上眉梢:“嘿嘿,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小爷我昨儿晚上辛苦了!”
——而那迫不及待去拆纸包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神偷花麓。
出门吩咐知更提了壶热茶来,又叮嘱对方不要让其他人上楼,沈莺歌这才合上门坐回桌边。
然后在花麓快要噎死之前,适时给他推了杯茶过去。
“你做得很好,我去看过了,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除了因张公公那不为人知的习惯造成的疏漏,不过那点问题不足为惧,也就没有告诉花麓的必要。
花麓忙着往嘴里塞饼,吃得满嘴油光,丝毫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他鼓着脸颊含糊不清道:“再有这样……的事,你可别,别找我了……”
灌了几大口茶,他拍着胸脯艰难地咽了下去:“你是不知道!昨晚有多险,我差点就被那里的守卫发现了,还好小爷我机灵,这才躲过一劫。”
沈莺歌莞尔,从善如流地夸赞道:“是啊,能办到这种事的,也非你莫属了,毕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偷花麓,若不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也不会派人去请你。”
闻言,花麓愈发得意起来,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那是!像你身边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追月?”沈莺歌提醒。
“啊对对对,就是他!”花麓义愤填膺地往虚空一指,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个人似的。
他对之前的事仍耿耿于怀:“和你一起的太……九千岁也就算了,我技不如人,认输便是!但那小子凭什么趁我被绑在树上,趁火打劫?”
沈莺歌心道,你不是也摆了追月一道吗?
但现在刚用完人,正是安抚“军心”之时,她也只是想想,并未真的说出口。
花麓颇不服气地一挺胸,竖起大拇指朝向自己:“你看这次,他就不行了吧?还不是得小爷我上?”
“是是是,术业有专攻嘛。”沈莺歌附和。
花麓话音一顿,狐疑瞥她:“我怎么觉得你在话里话外地悄悄损我呢?”
沈莺歌无辜摆手:“哪儿有,定是你多心了。”
“真的?”花麓眯眼。
“真的!”沈莺歌信誓旦旦。
沉默之余,二人视线相对。
一个怀疑探究,一个面不改色。
“那好吧!”花麓松口,转而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那这个怎么办?不管放在哪可都容易引火烧身。”
沈莺歌拆开被布料层层包裹的东西,里面赫然是棠梨园中丢失的那件“紫金飞凤玉翅宝冠”。
巧夺天工的技艺配上各种名贵配饰,即使不懂行的人看了,也知其价值连城。
沈莺歌轻叹一声:“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先放在这儿吧,你不用管了。”
说罢,她把东西收起来,顺口问:“你这次来雍景城待多久?要是暂时不走,我可以让人带你在城里逛逛。”
花麓吃完最后一口饼,满意抹嘴。
听到她的话,敏锐地动了动耳朵,不怀好意笑道:“食宿全包?”Χiυmъ.cοΜ
“……”默了下,沈莺歌无奈点头:“嗯,全包,但你要买东西可得自己掏钱。”
“这就足够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花麓贼兮兮地咧开嘴角。
沈莺歌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说来听听。”
“我要追月亲自伺候小爷!”花麓大言不惭地一拍桌子。
单是想象到那幅画面,他就已经忍不住摩拳擦掌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报上次的仇!
沈莺歌看着他脸蛋阴险的笑容,抽了抽嘴角:“……”
她也不想的,但谁让她脱不开身,此事也不方便被锦衣卫的人知道,而醉西楼如今在雍景城的人手,轻功又都不如花麓。
偏偏棠梨园的守卫森严,一般人去了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她思来想去,最后才派人去请了花麓来帮忙。
不过虽然提前交代过,让他们去请的时候别吓着人,但后来听说,花麓本就被人追着跑惯了,一见陌生面孔跟上自己,当即拔腿便跑。
就这样一人前头跑,一群人后面追。
要不是仗着人多,还真不一定能抓到……请到这小子。
好在花麓心大,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话说开之后就跟着他们的人来到了雍景城。
用的借口还是,要还她之前在霁城的人情。
沈莺歌又看了眼还在喋喋不休编排追月,计划要怎么坑害对方的花麓,勾了勾嘴角。
口是心非这一点,倒还是一如之前啊。
但愿他们如今做的这些努力,能真如预料那般,将容久救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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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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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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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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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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