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久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回头让他先行退下,他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沈莺歌左右打量了一眼,走到容久面前随口问道:“他跟你说什么呢?”
对方却没立即回答,反而噙着一点笑意问道:“你在看什么?”
闻言,沈莺歌顿时愣了下。
她一脸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外头人多眼杂,我们不能表现得太亲近。”
之前在别院时她身受重伤,就已经被不少人看到两人共处一室,但好在容久当时下了“非召不得入”的命令,所以除了浮寒和几个亲信见到过以外,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现在就不一样了,府衙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沈莺歌觉得不太安全。
谁料,容久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与她拉开距离,反而笑吟吟地凑近了点。
“那你的意思是,不在外头时,就能亲近了?”
沈莺歌:“……”
这人怎么见缝插针地就耍无赖?脸皮可真是日渐厚重了。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抛了个白眼:“……你别闹。”
“嫌我闹了?”容久十分幼稚地反驳了一句,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自从来了霁城,你就一门心思扑在了灾情上,嘴里成天挂着的都是其他男人的名字,我难道不该闹吗?”
“……”
沈莺歌大惊失色,十分不解。
她还觉得此次霁城一行收获颇丰呢,不但解决了灾情,抓出了潘靖和钱东林这么两条大鱼,还和容久坦白了身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进步。
怎么到他嘴里一转,就好像自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一样?
见状,容久察言观色的功底发挥了作用,他适时递上建议:“要不这样,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把这一篇翻过去,如何?”
说着,他倾身凑到她面前,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面。
面对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沈莺歌只觉得这人越来越像小孩子脾性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不如何,万一被人撞见怎么办?”
“不会,”容久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担忧,解释道:“有暗卫守在附近,若有不开眼的经过,他们会提醒。”
沈莺歌:“他们回来了?”
也不知她是真不开窍,还是装不开窍,容久对此人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下,忿忿不平地嘟囔:“这么关心他们做什么……想知道?你猜啊?”
沈莺歌立即反驳:“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容久心念一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眨了下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映着沈莺歌的身影。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那你怎么回报我?”
沈莺歌顿时一哽,知道这一茬是逃不开了。
她低下头,下巴尖几乎都要戳到胸口,小声嘀咕:“就……就按你方才说的办吧。”
听到这话,容久登时得逞似的眯了眯眸子:“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来认错领罚而已。”
“领罚?”沈莺歌反问:“是为隐瞒消息的事吗?可他后来不是已经坦白了?”
昨日一早,他们去见李档头时,对方一开始是死活不肯松口坦诚内情的,但偏偏他又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其中定有隐情。
恰逢后来廖同知来报假消息,意图将容久等人引过去一网打尽,他们已从陈青那里得知对方身负嫌疑,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他。wWW.ΧìǔΜЬ.CǒΜ
临行前,迟迟不肯松口的李档头终于在最后维持清醒的片刻,将玄衣男子的事告诉了容久,直到他们离开,他都还躺在床上自责的痛哭流涕,觉得都是因自己驭下不严才会害的几个兄弟身陷险境。
这还是回来后大夫告知沈莺歌的。
所以,即使一开始李档头确实有欺瞒之罪,也已经及时悬崖勒马,并无造成任何损害。
容久漫不经心地垂眼:“明知手下人心不稳,还不及时防患于未然,非等事情发生了才后悔自责,难道阎王爷会看在谁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命吗?”
更别提这人一开始还脑子进水,竟然想着瞒下来。
沈莺歌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手下的人越多,肩上的职责就越重,不把其他人的命看在眼里的人,是没有资格做一军之将的。
听说那个冒进抢功的锦衣卫回来后刚一醒来,就被拉去重责了五十棍,伤筋动骨,得养好些日子才能恢复。
看李档头方才那个样子,应该罪不至此。
说完了半天,都没见过她有何反应,容久忍不住提醒道:“我的问题回答完了,该你履行承诺了。”
沈莺歌恍然回神。
她羞赧欲退,又碍于有言在先不好反悔,只能不大放心地看了看周围,在隆隆心跳声中踮起脚尖,双手搭着对方肩膀借力,凑过去在容久颊侧落下一吻。
阳光自屋檐上倾泻流淌,在两人身侧拖出一道缠绵亲密的影子。
这个吻一触即离,像根羽毛般轻柔地在容久脸颊边蹭过,连同勃勃跳动的心脏都好像被什么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窜起一阵令人颤栗的酥麻。
还不等容久作何反应,沈莺歌先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她再次确认了一遍无人路过,顾不上管自己方才的问题,转身头也不回地溜了。
容久愣怔一瞬,转而扬起嘴角,连落进眼底的阳光都好似被融成了暖金。
他摸着被吻过的地方,抬眼看向沈莺歌仓皇逃离的背影,心情霎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
应对灾情的后续手段很快提上日程。
除了之前那些助纣为虐的衙役外,其他官差及霁城守卫都被锦衣卫临时监管。
各处粥棚、善堂、安济坊中的人进行了一番大换血,第一批粮食和药材迅速到位,按照大夫们给出的方子,各处安济坊每日向外发放各种预防痢疾和疫病的汤药,每户的户主依照家里人头领取,管事的会依照黄册核对是否有人趁机多领冒领。
同时,在做好防护的前提下,也派出了部分人手清理之前水患留下的烂摊子,沟渠中被水浸泡的垃圾和动物尸体打捞了出来,统一带到码头上焚烧销毁。
城外一直没有来得及大行修缮的堤坝冲垮过一次,虽然后来潘靖得知锦衣卫要来,提前命人亡羊补牢了一下,但其质量着实堪忧,如今在一次次暴雨的冲刷下岌岌可危,只好重头来过。
艾草燃烧的烟雾在家家户户中飘散,更贵些的苍术则主要用在受灾最重的几处地方。
至此,原本满目疮痍的霁城正在一点一点地愈合着伤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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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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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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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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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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